《风雨七十年》
第5节

作者: ccg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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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的学业突飞猛进的时候,我们的国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56年的合作化运动,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在农村,号召农民把把土改时分得的土地,车马,生产资料都交到高级合作社,统一管理,统一分配,农民们过起了大集体生活;在城里,也把分散的小商小户集中起来统筹管理。像父亲一样拉脚的运输个体户,车马运输工具被都归到一起,成立了运输合作社,统一生产,平均分配。父亲就成了一名运输社的工人了,每月可以领到五十几元的工资;爷爷交出土地和牛车后,被安排在镇郊菜队上班,每月也可领到几十元的工资,吃供应粮。哥哥小学毕业后,听说建材厂招工,就没去念中学, 去考了电工,前三年是学徙工,每月工资十八元。这样,哥哥也成了一名国家工人了。家里一下子有了三个挣工钱吃公粮的劳动力。

  日期:2012-04-14 23:27:16
  可惜这种局面没有维持多久,我们又失去了一位挚爱的亲人。我小学四年级的一天下午,秋雨绵绵。刚放学没多久,菜社的一名工人气喘嘘嘘地跑到我家,说我爷爷干活时突然摔倒了,人事不省。母亲听完立刻跟着来人去了诊所,并吩咐我去找父亲和哥哥。我们到 了那儿,看见老大夫正在给爷爷扎银针。看到家人都来了,大夫起身拉着父亲走到一边说,“老人得的中风,估计够呛了。你们趁现在把老爷子抬回家吧,我再调理点药,去你们家诊治。”父亲背着爷爷,我和哥哥扶着,心情沉重地走到家里。大夫拿出一枚说是很名贵的中药丸,温水研磨了给爷爷灌下去,接着又给打了几针,过了好一阵子,还没见效。爷爷平躺在炕上,已经开始抽搐了。大夫叹了口气,对父亲说,”对不住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你们准备后事吧“。晚上掌灯时分,爷爷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了。

  爷爷的离世,比姐姐的夭折给了我更大的打击。我趴在炕上哭了两天两夜,脑海里全是爷爷对我无尽疼爱的画面:他给我买小人儿书,做冰刀,领我抓家雀儿,抓蝈蝈。只要我有什么要求,哪怕是过分的要求,爷爷都会背着父母亲偷偷满足我。经过了少年,青年,壮年直到现在的古稀之年,也丝毫没有磨灭我对爷爷刻骨铭心的想念之情。我太想我爷爷了!

  母亲和哥追着我去上学,我一个劲地哭,说什么也不去。哥哥去学校找到我的班主任老师。第二天老师来到我家,把我叫起来,耐心地开导我很久,加上父母的劝慰,我才跟着老师上学去了。
  放寒假了。因为没有了爷爷的眷顾,我在家也玩不下去了,一点兴趣都没有。有一天,老家我四舅和我大表哥来到我家,找父亲帮忙买 辆永久牌自行车。大表哥比我大三岁,和我同样爱玩,兴趣相投。我们一起玩儿了两天后,父亲托人买着自行车了,四舅也领着大表哥要回家了。临走时,大表哥提出我领我去他家玩。我一听正中下怀,父母亲看我这么愿意去,也答应了。于是我随着四舅和大表哥去了姥姥家。

  这个寒假过得还真开心。换了新环境,暂时冲淡了我对爷爷的思念。大表哥每天都领我出去找村里的孩子玩打尜儿,掷铅铊儿之类的游戏,晚上领我到高级社的队部云看小剧团演的拉场戏,二人转,虽然小乡村的文艺节目水平不高可是这不用花钱买票哇!
  快过年了,父母亲捎信儿让我回家过年。虽然没玩够,我毕竟有点想家想母亲了。大表哥强行挽留我过了小年,送我上火车回家了。
  到家后,我拿出大表哥送给我的铅铊,大铜钱儿等分给三弟老弟,又着实炫耀了一番我在老家的见闻,看着弟弟们羡慕的眼光,我很得意。母亲看着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1957年的春天来了,新学期开始了。我开始注意到身边的不知不觉的变化。我上学途中总能看到街道上高悬的标语 “大力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不久之后,学校里,各个单位里都开始了大鸣大放运动。学校里开大会,校长也号召每个人都要说出心里话,向党交心,提出建议和意见, 即使对党和社会主义制度有不满和异议,也要大胆提出来。第二年,标语变成了“赶英超美”,“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人民公社好”之类的,人们变得精神十分振奋。街道上,时常看见一群群农民们敲锣打鼓地去种田,工人们扛着彩旗去小高炉大炼钢铁,学生们也擎着标语旗去帮工人炼焦炭去。真是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群情激昂。

  1959年夏天,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玉泉第一中学, 结束了懵懂又激越的小学时代。临分别时,全体同学与我们敬业的老师们合影留念,同学们互赠书签,香片等小礼物,依依惜别。那种同窗之间,师生之间的真挚情谊,至今历历在目。
  日期:2012-04-21 12:43:08
  【九.抉择】
  开学了,我走进了中学的大门,走进了新教室,既新鲜又陌生。同学们陆续到齐了,互相望一眼又马上把眼光移开。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让我们轮流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写一句话来抒发对党和国家的热爱之情。轮到我了,我大步流星走上讲台,不假思索地在黑板上写上我的名字,高玉田,然后自豪地写下,“大跃进的歌声响彻云霄”。教室里一阵小声地赞叹之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书法刚劲有力,辞句气魄不凡,玉田同学是栋梁之材呀!”

  我的中学生活,便在这赞扬和掌声中开篇。同学们都乐意接近我,或者请我解个难题,或者求我写个字贴拿去临摩。老师们对我也十分器重,学校里所有政治宣传,大字报,小字报,墙报,标语等等都交给我来草拟和书写。同学们的崇拜,师长们的宠爱,不到一个学期,我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1960年开始,红旗飘飘,锣鼓喧天的景象慢慢消声匿迹了,从城市到农村,逐渐呈现萧条的迹象。大跃进时代,农村里大搞农田基本建设,要求土地要深翻三尺,结果是把上面肥沃的黑土翻到了底下,把下面贫瘠的黄土翻过来盖到了上面。这样第二年长出的庄稼又黄又瘦弱。到秋收的时候,农田大减产,有的甚至颗粒无收,致使全国粮食紧张。城市里,在全民大炼钢铁运动中建起的一片一片的土高炉,也都废弃了,为此造成了财力物力人力的浪费。雪上加霜的是苏联专家突然撤离,我们许多匆忙上马的建设项目也悉数搁浅。城乡经济都满目疮痍。现在提起来都说“三年自然灾害”,可是我们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知道那并非天灾啊。

  那时我16岁,在初二读书。因为粮食紧张,又要给苏联还债,国家号召全民节约。为此,住城镇吃供应粮的居民,每人每月都要节约三到五斤的粮食。这样,一家人的口粮就不够吃了,只能靠瓜菜填补。我和两个弟弟就想方设法地帮母亲找些食物来:放学后和星期天去山上采野菜回来掺在粮食里吃;秋天去农家田里拣些白菜叶,萝卜叶子回来晾干,留到冬天吃;有时也到火车站里登上运完菜的空车里,拣些夹缝中的小地瓜和小土豆,就如获至宝地捧回家里煮着吃,很香!

  因为父亲和哥哥每天都要按时上班,爷爷又不在了,没有人弄柴火,父亲就让我承担起了这个任务。虽是城镇居民,可是我们住的是土房,土炕土灶,要烧很多柴禾,家里的木柴时常供不上趟儿。我就领着弟弟们到六七里地外的山林子里拣点儿干树枝背回来烧;有时也去近一些的山边地头儿割些蒿草回来晾干了烧。
  有一天,我和弟弟们又去山边儿荒地上割青蒿子。青的蒿草又湿又沉,我只能扛两捆,弟弟们一人扛一捆还踉踉跄跄。正发愁呢,看见对面山坡上有一码儿已经晾干的蒿子。我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湿柴禾捆子,说,咱们扛点儿现成儿的吧,又轻快,到家还立刻能烧。于是我们跑过去,我扛了六捆,三弟扛了四捆,老弟扛了两捆,干爽爽轻飘飘的。我们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站住”,只见一个穿工作服的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我们傻眼了,放下柴禾,呆呆地站在原地。那个人吼叫着来到我们面前,不由分说打了我两个大耳光。老弟吓得哇一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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