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木材生意好做，我打算从德惠转去吉林买点木材回老家卖。正好村人有人在吉林认识熟人可以帮忙，我就问明了地址，再次告别了家人，带上了家里全部存款--七百元，坐公共汽车到了德惠火车站。 在车站候车的时候，碰见了同村的于苑新和王德孝，一打听，原来他们也正想找地方买木材回来卖。于是我们搭伴同行。到了吉林安达木大队，找到村邻那个姓苏的朋友，说了我们的来意后，小苏爽快地答应帮忙。第二天，他带我们去了几家木材厂，分别谈了价钱，最后谈了一家，三十多立方红松，总价四千五。我和于苑新他们一合计，是笔好买卖，就约定次日交易。

　　没想到交易之前，于苑新突然提出不同意买木材了。他说，这个季节农村盖房用木料的旺季已经过去，怕木材运回去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手，压本钱，不如干点别的。我和王德孝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就作罢了。
　　告别小苏之后，王德孝提议说，“要不我们倒腾羊吧。我听说邻屯有户姓陈的，前些日子从敦化买回一车羊，每只才七八十块钱，到家转手就是二百多，一车羊赚一万多呢！”我们一商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就直接从吉林做火车赶往敦化了。下了火车，听人说农场有很多羊，我们乐颠颠跑到农场，结果人家负责人给我们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们确实有几百只羊，但是是不打算卖的。况且就算卖，也不可能像你们说的七八十一只，市场上的价格都两百多呢。”我们一听，大失所望，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离开敦化，我们又去了几百里外的延吉。听说延吉那边鲜族人多，都爱吃狗肉，要是我们收购一些肉狗去延吉贩卖，不知道行不行。结果 到那儿问了几家饭店，人家都说，一回也就买个一只两只的，多了卖不出去，也没地方存；一车狗二三百只，够全延吉的狗肉馆儿销个好几天的。这计划显然也行不通。
　　路路不通，我们只要打道回府了。这次出去前后又是半个月，到家后，心还是煞不下来，家里什么活儿都干不下去。又去找于苑新王德孝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得走，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家偷闲太没面子了。我们三个发誓这次出去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不干成事情决不回来。
　　日期：2012-04-26　22:06:24
　　回来呆了三天之后，我们三个在德惠旅社会合了。这一次，吸取了以前盲目行动的教训。为避免时间和财力的浪费，我们先到几个近的乡镇集市上去逛，又到几个边远的汽车站去看一看。几天之后，我们有了新的发现：有不少比较边远的乡镇路况不好，就有不少人赶着毛驴车去车站接送一些下乡的或者回乡下的乘客，雨天他们的车上搭起遮雨棚，每天都可以收入几十元或者上百元不等。当时大伙把他们叫“驴老板”。

　　对于这个发现，我很感兴趣，一面溜达着，一面向车主询问毛驴是自家的还是买的。有的不愿意答理，支吾几句就走开了，有时碰上热心的人，就详细告诉我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一圈儿问下来，我了解到在通辽或者保康买的毛驴最便宜，就跟于苑新和王德孝说了，三个人一合计，决定去通辽看看，如果货源足，我们可以雇汽车，长途贩运。

　　事不宜迟。当天我们就登上了去通辽的长途客车。车厢里稀稀拉拉的没有多少旅客，我们放好了简单的旅行袋，吃了两个馒头，正准备眯一觉，过道上走来一个老头，五十多岁，面色黝黑，看着十分硬朗。他肩上挎着个简易的帆布背包，里面装了几件马具。看到我身旁的空座位，他客气地问，“小伙子，我坐这儿行吗?”。我赶忙往边上靠靠让他坐下。

　　坐下不久，老头搭讪着着问，“几个小伙子这是去哪儿呀？”我们说去通辽。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去通辽干啥呀？”我乍一听有些警觉，可是一看他的装束，肤色，估计也就是个普通农民，况且我们三个壮小伙子，怕他干啥，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买毛驴的事儿。他一听就笑了：“唉呀，这回你们可找着正地方了，明天一起到我家吧，我呀，叫咸洪义，家在通辽西开鲁县凤凰岭，我们那疙瘩呀，三天一小集，五天一大集，所有农副产品，牛羊骡马都在集上交易。毛驴呀，成色最好的也不超过一百块钱哪。你们到那儿一看就知道了。”我们仨一听，都很高兴，决定跟这老头去一趟，开辟一条生财之道。

　　日期：2012-04-26　22:07:33
　　经过仨小时的车程，到通辽之后，我们随着老头换上去开鲁县的客车，又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到了开鲁县和平公社凤凰岭屯。老头领我们走到屯西头一个三合大院儿里。进屋后，老头才向我们说：“其实呀，这是我二姑娘家，我大前年就搬到辉南县去了，不过这几年我还是经常跑这条道儿，倒卖些牛马啥的，一次牵个三匹两匹的，一年跑个十来趟就能挣个四千五千的，钱来的还挺容易的。”接着，老咸头向我们介绍了他姑娘姑爷，姑娘叫咸霞，姑爷叫郭显贵，两个人看上去都挺腼腆，挺实在。

　　我们又唠了一会儿家常儿，到晌午了，老咸头忙催促姑娘姑爷买菜做饭。时间不长，咸霞端上了做好的饭菜。老咸头提议出去蹓跶一会儿。我们就去了屯子头儿上的柳树林。这些柳树树龄太长了，长得特别繁茂，每棵树都有二尺多粗，树冠像个大伞盖一样，覆盖着百八十平方米的草地。远远望云，犹如一顶顶硕大的绿蘑菇，分外好看。

　　我们在一棵柳树底下坐了一会儿。老咸头指着林子前面的旱河说，“这里是季令河，遇到七月份雨季，几场雨下来， 这里的河水就漫天漾地，你就再也找不到哪是河，哪是岸了，所以这里的人都不愿意种地。一遇到雨水大的年份，种地就算白辛苦了。可大水一过，凡是沟沟洼洼的水里，全是鱼呀，到时候愿意吃鱼的可就乐坏了。”
　　老咸头又给我们讲了些这里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停下来说：“唉呀，明天就八月十五了。咱们爷儿几个也算有缘份哪， 一会去咱们买点儿菜，明天一块儿好好过个节。 后天是大集，咱们就去买毛驴。”
　　虽然觉得有点唐突，给人家添麻烦，我们还是接受了老咸头的好意，决定在这儿住两天。不过也不能白麻烦人家呀，我打听了屯里小卖部在哪儿，就悄悄跑出去买了菜，称了二十斤猪肉。回来看见有人家里卖老母鸡，一打听，下蛋的老母鸡才一块钱一只，太便宜了，我让人家抓了六只。我拎着肉，菜和老母鸡，沉甸甸地往回走，见着卖鱼的，又把人家鱼篓里的鱼都买下来了，又有二十来斤。回到老咸头姑娘家，他们正纳闷儿我跑哪儿去了，一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大吃一惊，说：“唉呀小伙子呀，你也太能糟践钱啦！咋买这么多呀，够我们吃到过年了！”话是这样说，我的实诚劲儿，让我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日期：2012-04-28　19:25:47
　　【十七、赶集】
　　凤凰岭这地方隶属于内蒙古昭盟边界靠近汉族地界的开鲁县，是半农半牧地区，农业主要种植些糜子，稷子等低产谷物，产出的谷物碾成米，供当地蒙族人做炒米，牧业也不很发达，每户养牛羊多则十几头，少则几头，生活很不宽裕。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十七年以至文丨革丨十年，我们国家始终都在实行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各个地区的农副土特产品，除了国家统筹调拨外，再也没有任何的流通渠道，所以像这样边远地区的生活还是比较贫瘠的。因为他们的土特产特别廉价，量也少，有人去买的话，一只羊也就卖二三十块钱，一头牛一百多块，一匹马五六百块，鸡和鱼呢，当地只有很少一部分汉族人吃，所以当他们看到我们买了这些东西时感到很吃惊很少见。他们当地人是不会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食品的。

　　中秋节晚上，老咸家请了不少亲戚团圆聚餐。我们仨被让到炕上主桌就座。老咸头一一向我们介绍一番，宾主各自寒暄了一阵儿，就开始饮酒，聊得很痛快，聊得也很投机，渐渐地都流露出有点相见恨晚之意，趁着酒兴，天南地北地聊到深夜才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