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钟志然”？我直接地问道，说话拐太多弯实在不是我的个性，我眼神的余光看到了钟班长在不远处诧异地望了过来。“不”，我的问题有点超乎江雨璇的想象，她明显愣住了，然后很肯定地回答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鼓起勇气反盯着她的眼睛，看得她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说一半就停住，这样让我觉得受到了欺骗”，她低着头纳纳地说道。“尤其是你，让我感觉被戏弄了一样”，江雨璇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这回轮到我将视线转移到她的唇上，又习惯性地逃避。“你会和我说的，对吧”？她继续问道，我无言以对，头又低下了几分，眼睛从她的唇上向下移，移到了她的胸前，宽大的军训服将她的曲线完全掩盖。

　　“跟你说话呢”，她跺跺脚，一缕灰尘从干燥的地面飘起，“咳咳”，我清清嗓子，在心里组织了无数的话语，却不知道如何选择一个恰当的借口。“那....等军训完了我就告诉你”，我唯有采用拖延战术，江雨璇笑着接受了我的建议，可能在她看来，我的妥协就意味着她的胜利，而最终的结果并不重要。“太离群了可不好哦”，辅导员悄悄地出现在我们身后，我和江雨璇认真地对峙，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在说什么悄悄话”？辅导员狭促地问江雨璇，就像发现了逗老鼠玩的猫一样，她努力地忍住笑意，眼睛弯成了一柳残月。

　　“刘姐，你吓着我了”，江雨璇笑着搂住了辅导员的腰，“被我发现在干坏事了吧”，辅导员伸过手来挠江雨璇的痒，看上去两个人关系相当亲密。“辅导员好”，我向一身白色连衣裙的辅导员打着招呼，这两天的天气有了明显的好转，温度大大地下降，云层总是遮挡住了太阳，但是辅导员还是将马尾辫的尾端折回来扎好，让后颈暴露在空气中。“你在欺负她”？辅导员护着身后搂着她的江雨璇，假装皱起眉头来问我，她的身高比江雨璇略矮，但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让她看上去比江雨璇还要高。

　　“没有，不可能，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连连摆手解释，虽然知道辅导员是开玩笑，我也只有配合一下。现在她在班上同学中的地位逐渐上升，已经不是刚开始在班上差点哭脸的新手，而是慢慢变成一位真正的老师了，无论得罪了她还是得罪了在班上颇有人气的江雨璇，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他没有欺负你吧”，她又回过头去问江雨璇，我差点哭了出来，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吧。“嘿嘿，没有”，多好的江雨璇，她解救了枪口之下的我，轻轻的风吹过她的耳边，抖动着鬓角垂下的数缕黑发。

　　我撤退到了男生的范围圈，因为看到辅导员和江雨璇在一起，其他的女生纷纷走上去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因为多嘴而受到惩罚了”？钟志然小声地问着我，“没事，我已经答应以后告诉她”，我压压手指，引起了关节一连串的啪啪响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缓解压力方法。“因为你无法抗拒她的要求，你就这么出卖了我”？钟班长捏紧拳头，在我面前晃了晃，“嘘，如果她了解你更多，会对你感兴趣的”，我毫不在意他的威胁，虽然他比我高了数公分，体重也比我重了数十公斤。

　　“拉倒吧你，她有兴趣的是你，又不是我”，钟志然解愤地推了我一把，我故意连退数步，差点踩到了邓名通的脚。“集合”！教官走到操场上吹响了哨子，残酷的训练又要开始，辅导员坐在场边看着我们军训，她那审计署的男友这两天都没有再出现。“艾嘉，爸爸妈妈呢”，趁着焥姐和可铃在厨房忙碌，我站在阳台上拨通了远在千里之外老家的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清澈的童音。

　　“哥你好久没打电话回来了”，艾嘉高兴地喊道，“我上个星期开学的时候才打了啊”，艾嘉才6岁，而我已经18岁了，她是老爸和后妈结婚后4年降临人世的，我们相差了整整12岁，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良好的关系。“我没接到，就不算你打回来了”，她在电话的另一端撒娇道，“好好，以后每次我打电话回来一定让你听”，我许诺了一堆条件之后电话才交到后妈手中。

　　“小袤，生活还习惯吗”？虽然是后妈，但是她从来都将我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从没给我穿过小鞋，老爸能娶到她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更何况她24岁的时候选择嫁给一个和自己相差11岁，不但离异还有一个8岁小孩在身边的中年男人。
　　“嗯，这边就是天气太热了，每天军训的时候就更热了”，我和她瞎扯着，大部分都是她在问，我在答。老爸又出门去了，这回好像是和他的朋友准备一起搞个什么项目，后妈说的不清不楚，一个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居然还有这份冲劲实在很难得。我让后妈转告了我的问候，虽然我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但是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厨师，厨师”！可铃学姐清脆的声音在室内环绕，我赶忙拉门而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嘿，小心点，厨师”，可铃鼓起嘴巴，狠狠地瞪着我，她的身高才到我的鼻子，刚才差点我吻上了她的额头。“对不起”，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敢这么做，不过刚刚和妹妹通过电话，我还沉浸在以前那种和妹妹打闹的感觉。“啊”，可铃学姐发出了一声尖叫，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怒气充满了她的脸，脸蛋甚至都扭曲了，短发随着她的激烈的举动感觉像竖了起来。

　　她的拳头快速地击打在我的胸前，气势汹汹却并没有什么力量，她甚至还抓住我摸过她头顶的手，用力拉住往嘴里塞，我用力抽出手，藏在身后，任她的拳头落在我的身上。我傻傻地站着，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得手足无措，“铃铃，小袤”，焥姐听到可铃的尖叫，从厨房冲了过来，她从背后一下就抓住了可铃的手，然后固定在可铃的身前。虽然被控制住，可铃依旧愤怒地想挣脱焥姐的双手，她用尽全力地跳动着，就像我是她多年的仇人，恨不得一刀将我消灭。

　　“怎么了”？焥姐问我，“我不小心摸了她的头”，我斜着站开，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先出去”，焥姐向我使了个颜色，我如释重负，直接从床上爬出了房间。“铃铃，是我”，焥姐用一种非常轻柔的声音在可铃耳边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她轻轻地用下巴蹭着可铃的头顶，“好了，没事了，我在这里”，焥姐紧紧地从后面抱着可铃。可铃逐渐平静下来，她小声地抽泣，反过身来抱住焥姐，将脸贴在了焥姐胸前，我躲在卧室的墙边，悄悄地看着可铃小巧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珠。

　　这顿晚餐吃得异常安静，平时对我手艺挑三拣四的可铃一直低着头吃饭，如果焥姐没有给她夹菜，她就捧着白米饭干嚼。从卧室里出来之后，可铃学姐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几次想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都被焥姐用眼神镇压了回来。三个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饭，只有轻轻的细嚼声，气氛沉闷得可怕，我就像被抓进了监牢，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一样难受。

　　心情影响手艺，今天的晚餐是我来这里之后做得最难吃的一次，连我自己吃了都觉得少油多盐，甚至还炒焦了。我想起了自己的寄宿生活，有一次周末回家，后妈带着艾嘉回娘家，我和老爸两个人对坐着吃饭，和现在的场景一样鸦雀无声，一样让人感到憋屈，却又无处发泄。“我吃饱了”，可铃放下碗筷，低沉的声音像在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她始终低着头，刘海罩过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那我们坐那边，吃点水果吧”，焥姐也急急地放下碗筷，拉着可铃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架在碗上的筷子没有保持住平衡，跌落在玻璃餐桌边缘，发出来清脆的声音。我眼睛莫名地一跳，心脏猛地揪紧，蹲下去捡筷子时起身又被餐桌顶了一下头，今天看来诸事不顺，不知道明天周五的社团会议会不会让我更受伤。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依旧把腿搁在茶几上，和往常一样，焥姐少见地搂住了可铃，让可铃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茶几上晚餐前洗好的水果两个人一点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