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七十年》
第32节

作者: ccg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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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8年,玉春生下了第六个姑娘。紧接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推动了对运动中一系列冤假错案的平反,“地富反坏右”这黑五类全部被摘掉了帽子,原来的黑五类,黑崽子们奔走相告,为重新获得的平等和自由而欣喜若狂。我们一家人,共同走过了这风风雨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机,犹如从寒冬腊月一下子回到了阳春三月,一下子复苏了。
  父亲也平反了,大队书记,主任,会计,妇联主任一行人亲自来到我家公布了大队党支部的决定,给父亲平反,对在运动中蒙受的体罚和精神上的屈辱表示道歉,并补发了三百块钱,作为十年来蒙受损失的补偿。
  书记劝慰了父亲一番之后,又对我说,“玉田同志,这十年来委屈你了,耽误了你大好政治前途,你还愿意不愿意出来干点啥”。
  如果是十年前,有人邀请我做些事,报效党和社会,我会当仁不让地承担起来的,可是,经过这十年的风雨侵蚀,和斗争的磨砺,一个青年人的朝气,斗志和棱角早已荡然无存了。我的心老了,除了全身心地抚养这一家老小,当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我别无所求。
  我谢过了领导们,婉拒了他们的好意。然后我问,”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咱们是不是应该喝点儿酒哇?”领导们立即笑着说,“当然了,现在大家都平等了,天下一家亲嘛!”玉春一听,麻利地下厨炒了几个菜,父亲拿出了藏了整整十年的玉泉特曲,我们开怀畅饮了一下午,毫无顾忌地谈了些许久不敢谈的话。这种没有戒备,彼此信任的氛围,真是久违了!

  春天来了,大地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城乡经济在去除体制桎梏之后,逐渐繁荣。集市贸易搞活了,各种农副产品都允许自由贸易,就连大型耕畜也可以自由贸易了。
  这时农村生产队已经是人口逐年增多,劳动力逐年增多,有限的土地,有限的经济收入已经远远不能满足超负荷的需求了。一个劳动力一年的收入仅二三百元,养三四口人还可以,超过五口人就要从生产队借债了,生产队再从信用社借,信用社再从农户种粮的收入中收取,由于收入有限,这样的三角债往往越滚越大。像我这样养活十几口人, 每年都要欠三四百元的债,累积下来已经欠了生产队一千多的三角债了,还有越欠越多的趋势。

  一些思想活络的人,早就吃腻了大锅饭,经济一放开就开始想方设法赚钱,弃农经商了。我也下决心出去闯一闯。
日期:2012-05-08 22:15:55

  【十五、思变】
  八零年春天,我家的房子已经住了十七八年,需要翻盖了。我就四处去买木料,搭建临时住所安置一家老小,再拆老房子,盖新房子。所有这些大小事情都很耗时间,我只好耽误工不去队里干活。等房子完工后,我已经耽误两个月工了,就算坚持干到年底,也只能挣到两千工分儿,二百来块钱工钱,更是领不回来口粮了,还不如自己去做点买卖或者找点临时工干干,也比在生产队挣得多。这样,我向生产队说明了情况,请了假,和家里交待完琐事,就汇入到匆匆进城谋出路的人流中了。

  离家后,我到附近的县城转了几天。先去农贸市场转了一圈,那时交通运输还不发达,城乡居民的经济状况也都很差,各类“专业户”还没形成。在市场卖菜的和卖农副产品的绝大部分是自产自销的农民和少数的郊区菜农。 所以,我走马观花地在市场溜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借鉴的。我又到几个建筑工地去问了问,技工工资每天三元,力工每天一块五毛七。我没有木瓦工技术,只能干力工,每月满勤也只有四十七块钱,再去掉二十块伙食费和杂费,估计所剩无几了。我觉得不妥,就又去寻找别的出路。

  在县城游荡了十来天,也没找到什么可干的,我就打算赶快回家了,在生产队里就算挣得少,也比现在这样坐吃山空强。打定主意后,我早早回到旅社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回家。发现我房间里住进了一个新房客。相互寒暄后,知道来人是黑龙江加格达奇郊区菜队的书记,老家就在这个县,这次回来是想找一些懂种菜技术的农民过去种菜。因为当时加格达奇被划为特区,市委督促郊区搞好城市菜篮子的供应,要集中组建一个菜队,搞大棚温室的蔬菜种植。听说我的情况后,他一拍我的肩膀喜出望外地说,“这也太巧了,我算找对人了,这回你就跟我去,帮我把菜队建起来,把技术人员培训好,我立即着手给你安排住房,落户,争取五一节前帮你把家搬去!”

  我当天就跟赵书记去了加格达奇郊区百花排大队。这个赵书记领我巡视了一下他们全大队各自然屯的地理情况,自然条件,又坐下来找了全班人马研究制订了组建菜队的方案,甚至立即请来了信用社,物资局的负责人,对方案所需的财物支持当场拍板。
  散会后,赵书记跟我说,”老弟呀,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虽然跟你接触了短短的一天,但是我觉得你是能委以重任的人,你快回去把家搬来吧,咱们这里接下来的一切好戏都等着你唱主角了,你快去快回啊!” 喝完饯行酒,赵书记一行人送我到车站,又大声叮咛,“老弟,千万千万快点回来啊!”
  一天一夜之后,我回到家,孩子们从窗户里面看到我回来,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七嘴八舌地说,“爸呀,你可回来啦,你快看看我爷爷去吧!疼得都不行了!”我一愣,赶紧冲进屋里,看到父亲趴在炕上大声呻吟着,枕边放着些止疼片,膏药什么的。母亲眼泪汪汪地望着我说,“小玉田哪,你可回来了,你爹脖子上长’坎头’了,又灸艾子,又贴膏药都不顶事啊,这不得活活疼死吗?”我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对母亲说,“没事,这不就长个疖子嘛,明天咱们去医院一割就好了。有病就得赶紧上医院嘛。”这一宿,一家人折腾着没睡好觉,第二天天一亮,我弄了个简易担架,找了八个人轮班抬着,把父亲抬到了二十里地外的五家站镇卫生院。主治大夫立刻给安排了手术。手术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大夫说,没事了,再住个三四天院,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要是早来几天早就好了,也不会遭那么多罪了”。

日期:2012-05-08 22:16:45

  才住了两天院,父亲就急着出院回家,我知道他是心疼花钱,坚持要他多住几天,医院条件好,护理及时,好得快。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了父亲又住了两天,这回父亲说啥也不肯继续 住了,竟然自己跑到医院大门外等着。我们也只好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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