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戈有一张挂在虹运楼办公室里的照片,上面有七个人:安全委员会副主席、公司董事会成员秦华林,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公司董事李清扬,董事会成员应铁礼,公司监督委员会副主任阿沛美晋,公司农业部部长江淮春,还有王秉涵与邢戈,是在渔猎台照的合影照。
邢戈在被调查之初,一直和这些人有联系。他们也都知道邢戈被调查的事情,也不回避和邢戈的联系。有的人甚至主动打电话表示一下关心,宽慰他,“不要着急,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大多不相信邢戈会走私,就算是有走私,也不会像举报说的那么严重。因为当时“华元”的牌子很红,注册“华元”商标的有烟,有酒,有旅游公司,还有一只甲级球队;而邢戈主要是靠投资房地产挣钱,深交的朋友都知道这些实情,做正当生意已经很赚钱了,为何去冒险?
日期:2012-04-11 16:13:49
但511专案组秘密来阜门进行第二轮调查,邢戈不是通过“上层路线”获得消息,也不是因为有大批武装保安集结守卫几个宾馆引发轰动,引起怀疑,而是有人不慎暴露行动目的。
专案组成员李志刚处长是性情中人,喜好玩乐。他不知道“中海地集团公司”的老板钱总跟邢戈的属下华虎生有密切关系,秘密来阜门查私,却常常跟钱总一起打球、洗桑拿。陪侍桑拿的小姐不仅“发挥好”,“活儿也好”,让李志刚一时鸡动,泄露了来阜门查私的天机。陪侍小姐把这个消息告诉钱总,换了两千块钱酬劳。钱总后来就去北京跟他打听,查私的案子是查谁的,查的怎么样了。他不好对朋友隐瞒,就对钱总直说,“是华元的案子。头儿今天指示说,这壶水已经有点脏了,再弄弄,就把事情弄出来了。”钱总随后就把听到的一字不落地告诉连襟华虎生。
这样,专案组一旦开会,开会是个什么情况,钱总差不多都能知道个大概。他再转述给华虎生,邢戈也就知根知底。
邢戈原以为专案组的彻查能够为自己洗涮被举报的罪名,没有想到专案组如此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行事。这样搞下去不是个事,自己迟早要被人“弄脏”,成为别人立功得奖的“奥斯卡小脏人”。于是就很气愤,设法联系511专案组组长贺贤勇,给他打电话说,“贺部长,我被举报的事情我知道。为什么被人举报,我也知道。你们成立专案组调查,我也支持配合。但是你们不要偷偷摸摸地泼脏水给我好不好?如果你办案,就大大方方地办案,要材料我给你看材料,要账目我给你拿账目,要抓人我给你送上门去,事情不就好办多了?整天搞跟踪,秘密搞外围调查,跟对付小卍公司的间谍一样,很猥琐,不应该是大公司纪检委的做派!”
贺贤勇不好怎么回答他,笼而统之地说,“我们是根据举报材料做调查。你不仅涉嫌走私,还存在拉拢腐蚀干部的问题吧?所以,我们取证要隐秘一些,以便克服阻力。”
“你说要查走私,就查走私好了,我没有做对不起总公司的事情,我很清白;你说还有腐败问题,我也认为该查,搞腐败是祸国殃民的事情。但如果说有人认识我就是腐败行为,那你算算在纪检委里,有几个人不认识我?再说常常进出海中海的部委领导,甚至公司董事会成员,有几个人不认识我?是不是这些人都腐败了?我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有知名的企业,有自己的品牌,甚至还有一支很好的球队,很多人想不认识我都很难。所以,你这样办案就是在整我,搞运动,借刀杀人。”邢戈很愤怒,不等贺部长搭话,继续发飙,“再说了,要查腐败,你先搞好你纪检委自己的清廉问题,再来查我。你的人李志刚就很腐败,偷偷来阜门查我走私,还去找桑拿小姐陪侍,不是也很腐败?他到子港去买东西还带一个小姐,这个小姐是哪个公司给安排的,谁给付的钱?他到子港刷卡就刷了四十万港币,这个钱又是谁给出的?”
日期:2012-04-12 10:44:57
续上:
邢戈越说越气愤,一股脑将一些该说和不该说的话全部抖落出来。陪侍李志刚的小姐是钱总给安排的中海地公司员工,刷卡的钱也是中海地给出的。冲动地说了这件事,就牵连到钱总,钱总也就出事了。“冲动是魔鬼”,邢戈为此很自责。
李志刚并没有因此被调离511专案组。邢戈后来又联系上他,对他说,“我是清白的,你去整个阜门查我的案件,可以把福建分公司所有科级以上的干部都叫来,让大家填张表,看看才有多少人认识我;你再到北京,让总公司的干部也填个表,看看认识我的人有多少。结果,肯定是北京认识我的人多!我不仅是个商人,也是为总公司安全系统做事的人。”
12、全面出击
邢戈故意“捅破窗户纸”,使得专案组的秘密调查也和走私一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六月十六日,前线副总指挥刘英立率张国生、吕海滨、孙健等几个司局长堂而皇之飞抵福州。第二天上午,同福建分公司经理、纪检委、法制办等有关方面负责同志会面,通报了总公司政法委等领导的批示,说明已组建专案组,彻底查处阜门走私大案,希望得到福建有关方面的配合与支持。
专案组领导向分公司高层领导通报的内容,邢戈当天就掌握了。专案组当时对此还未有所察觉,促成他于十九日顺利出逃。
大张旗鼓地到了阜门,战术上如何布置?前线指挥部同时提出两个方案:一个是“突破一点,而后扩大战果”。因为根据前期掌握情况,萨博油库应该是走私植物油流进流出的集散地。集中优势兵力拿下萨博油库,根据拿获的证据材料,理出下一步目标,顺藤摸瓜,即可手到擒来。该方案的理论根据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另一个方案是“全面出击”,打乱走私阵营以逸待劳、静观其变的如意算盘,乱中取胜。该方案又名“群狼战术”,夺其志,乱其魄,一一降之。该方案的理论解释是“兵无常法”。
以张国生为首的海关侦查员力主第二种方案。他们认为,走私犯罪自有其特殊规律,一般会形成一个完整走私链条,只有全面出击,方可彻查。华元走私的特点是时间长,规模大。在长期运作过程中,走私集团已构筑形成走私网络,形成走私链条。链条上环节很多,环环相扣。破其一环,其他环节正好有时间可以采取封闭措施应对;待你再攻下一环时,难度也就加大。而且,破其一环所取得的证据是孤证,而证实走私犯罪成立,却需要取得环环相扣的连环证据。“全面出击”就是针对走私链条上的众多环节同时攻击,令其首尾不顾,陷于包围之中。
日期:2012-04-13 10:35:06
专案组领导几经推敲,决定采取第二种方案。因为走私骨干可能已经大量逃遁,以邢戈为首的走私集团早已布置应对措施,层层销毁走私证据。破案线索除举报信提供的材料外,仅有前期暗查中所掌握到的外代总公司、“思图尔特”上海办事处提供的油船资料。如果攻其一点,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出现大面积走人跑路、更深层次销毁证据的事,调查将面临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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