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敏娜的哭声小了、挣扎的身体疲惫了,她把头靠在刘远鹤的肩膀上,一切都安静了,如潮水在日暮时悄悄退去,细沙下的小螃蟹又伸出了小小的蟹螯,一轮红日沉入了大海。如此真切的幻觉,一个多温暖的胸膛一种多清新的气息,鲁敏娜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面前的人。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定睛一看是刘远鹤,才知道,温暖的胸膛清新的气息不是幻觉,原来是刘远鹤。她觉得非常抱歉,“你看,我这是怎么了。可能是这几天烧糊涂了。真不好意思。你快坐吧。”她把刘远鹤的蓝线衣揉搓得好像一块抹布,刘远鹤也不去理它,拿出笔在纸上写“我好像有种记忆,可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知道你喜欢什么。”鲁敏娜看过后笑了,说:“估计是你的第六感,也许是巧合。”她搂搂头发说。“不,这不可能,自从我见到你就好像睡醒了一样。”刘远鹤写给她。“这么说,你没看到我以前都是做梦了?”鲁敏娜更是觉得好笑。“对,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我好像就是在等着你。”鲁敏娜看他写这句话,觉得这不是明摆着取悦自己吗?‘我都什么岁数了,可别开这种玩笑。’她心里想,就对刘远鹤说:“别,我们可不合适。”“不,你理解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真的在等你。”刘远鹤认真地写到。鲁敏娜看刘远鹤急得额头渗出一层汗,就说:“好吧,可是,你等我做什么?”刘远鹤听鲁敏娜这样问,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愣愣地坐着。“好了,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鲁敏娜半倚在床头接着说:“我本打算前几天就走了,谁知道这一下就病倒了,等过两天我就离开这儿。你这是要回去吧?”“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刘远鹤的眼神里写满了疑问。鲁敏娜说:“我想回家去看看,我母亲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刘远鹤看着鲁敏娜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拿起笔写:“我也想走,村里像我这个年龄的都出去了,我也不想像父亲一样,可是父亲年老了,他舍不得让我远离他。”鲁敏娜想,他不会说话,不在村子里又能去做什么呢?“你打算去做什么?”鲁敏娜问。刘远鹤笑了,笑得很不好意思。他做了个口型,鲁敏娜没看懂,可她看到了他整齐洁白的牙齿。刘远鹤在纸上写Model,鲁敏娜看过后吓了一跳。她吃惊地上下打量刘远鹤,说:“是我发烧了还是你发烧了?”
刘远鹤赶紧拿起笔写,这是我的高中老师介绍的,他的朋友是个摄影师,他对我的老师说这个工作不用说话。鲁敏娜觉得这个老师太有创意了,介绍的工作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她让刘远鹤站远些让她好好看看,可不是,她怎么没感觉到他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高高的个子,虽然还没完全发育成熟,但宽肩窄腰两腿修长,当初她觉得叫刘远鹤这个名字就和村子不协调,现在才感觉到这个名字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刘远鹤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伸手拉拉刚才被她弄皱的衣服。蓝线衣肥大地套在身上,右边胳膊肘坏了个洞,袖子也磨开了线,线头被刘远鹤胡乱打个结塞到胳膊肘的破洞里。裤子居然是一条肥大的牛仔裤,估计是刘七十从张快嘴家里和他老婆讨的,张快嘴儿子在外打工又爱好文艺,很多不再时兴的衣服就都丢给了老爸老妈,旧裤子穿在刘远鹤身上显然有些短。刘远鹤从心里羡慕张快嘴的儿子,能给家里挣钱,他也希望出去挣钱孝顺刘七十。以前就他出去打工的事情也和刘七十商量过,他都不同意。理由很简单,一个哑巴能干啥,干啥不被人欺负,还是留在家里踏实。估计这次去当模特,刘远鹤还没与刘七十商量呢。鲁敏娜问他:“你爸爸知道你要去当模特吗?”刘远鹤在纸上写,老师先找的我爸,然后才让我爸和他说的。鲁敏娜笑了,她觉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日期:2012-05-02 14:35:09
七宝宝
鲁敏娜看着刘远鹤开玩笑说:“我的病好了,不是药起作用了,是关于你工作的消息,把我的病赶走了。”说完,她突然感觉到,困扰自己多年的交流障碍好像也随着这场病愈合了。她想想,笑得更开心了。刘远鹤想写,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笑呢。鲁敏娜说,别写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呀,我也觉得自己都不会笑了。”“给。”鲁敏娜送给刘远鹤一只笔,说这是给他参加工作的一个纪念。“这次该我送你了。”鲁敏娜不等刘远鹤表态,就帮他整理东西,半送半推带上了房门。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请他走,还不知道他要留多久呢。虽然刘远鹤不让人讨厌,但是鲁敏娜一看到他就勾起对往事的回忆,弄得自己神情恍惚,可能也让刘远鹤不自在,再说这几天刘远鹤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也于心不忍。所以,当她觉得自已好起来,有些力气了,就穿上大衣,怕自己再次着凉还特意戴上了毛围脖。
“呀!飘轻雪了。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呀。”鲁敏娜自从上楼就开始生病,一转眼也快一个星期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哈气像一小节白龙尾巴,在路灯下摇摆。“冰糖葫芦,现蘸的冰糖葫,冰糖葫芦,现蘸的冰糖葫。”马路对面的小街上传来录音机里“冰糖葫芦”的反复叫卖声。鲁敏娜站住脚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小街,来去匆匆的她从没注意过白天暗淡无光,人丁稀落,甚至有些破败的小街,在店铺的灯光亮起时,竟这样美好。灯光最亮、门头最大的是手机专卖店,门口的斜坡上铺了红地毯,雪粒已经在毯子的褶皱里堆积了不少,远远看去好像悬挂了一幅古旧的水墨山水。店里一个蓝色羽绒背心的男孩子在厚厚的玻璃门内为趴在柜台上的挑剔顾客解答着什么,一个低着头用电笔测试去了后壳的手机。不远处,门脸不大的时装店热闹非凡,进进出出手里举着粉的、绿的、白的云彩似的棉花糖的女孩儿叽叽喳喳地笑着、说着,彩色指甲、肉色唇彩、金色眼影反射着流动的光。时装店门口站着的年轻店员俏皮的苏格兰短裙下的两条长腿不住地跳来跳去,头顶的闪光发卡也随着她们的跳动像星星在闪烁,她们在店门口一边跳一边拍巴掌一边邀请来往的人们进去逛逛。Michael Jackson的《Beat It 》在接近路口的发廊外墙上把人们的心都要唱出了喉咙,鲁敏娜看到路过发廊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摇摆,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走路都踩着4/4的拍子。小街深处排着长队的人们在团团蒸汽里钻进钻出,那个“现蘸的冰糖葫”单调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是从这儿飘到了刘远鹤与鲁敏娜的耳朵里。每当一团蒸汽升腾上来,长队就向前蠕动几步。从乳白色气体里出来的人们手里抱着暖人心的糖炒栗子、咧开口的金黄烤地瓜、香喷喷的现炒瓜子,脸上挂着幸福和满足。刘远鹤看看刘敏娜意思是问她要不要糖葫芦或者烤地瓜,刘敏娜说,等你挣钱了再给我买吧,刘远鹤不好意思地笑笑。雪粒不紧不慢地下着,鲁敏娜抬头看看墨蓝色的天,再看看远处只有枝丫的树,还有她和刘远鹤。“不知道谁在天外看着这里闪闪发光的一切,就像顽皮的孩子睁大眼睛在看飘雪水晶球那样。”鲁敏娜一边对刘远鹤说,一边还睁大眼睛作出小孩子看飘雪水晶球的样。刘远鹤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手里的包差点儿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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