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滴滴的喇叭声,刘远鹤冲楼下招招手。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进来了,一股雨后森林植被的味儿也跟着他涌进来。来人礼貌地和鲁敏娜打了招呼,他说:“我是远鹤的艺术指导,昨天他发短信给我,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我和远鹤已经把您母亲的后事基本安排稳妥。”鲁敏娜看看刘远鹤又看看这个男人,就在这几秒中的时间里他眼神中的东西,让鲁敏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地说:“您,贵姓。”“免贵姓辛”男人说。“辛”鲁敏娜感觉这个姓很少见,不由重复了一下。“对,辛弃疾的辛。辛然。”说着伸出手和鲁敏娜握了握算是正式介绍自己。这个男人的手很大,却绵软的好像没有骨头。鲁敏娜感觉握住了棕色布偶熊的软拳头,她赶紧缩回手点点头,说:“哦,非常感谢,让您费心了。”辛然也问了和于颖同样的问题,是否做尸检,是否与市检察院理论,是否提出赔偿,或者直接起诉。鲁敏娜清楚怎么回事,她不想再让辛苦了一辈子的佘囡梅不得安宁,对这些要求一一否决了。唯独想找到老黄和他儿子,把这件事弄清楚。“嗯,嗯,我似乎清楚了一些。”他耸耸肩,表示明白了。他又打了几个电话,然后说:“远鹤,怎么样,现在出发,好吗?”辛然不仅在语气上征求刘远鹤的意见,连眼睛和身体都在征求。鲁敏娜脸沉下来,她不喜欢这个人。刘远鹤看出了鲁敏娜不快,他冲她眨眨眼睛。
日期:2012-05-16 10:17:23
辛然让鲁敏娜见识到了一个男人的细心、耐心和过硬的办事能力。上午刚刚到鲁敏娜手中的死亡证明,下午一点左右,就变成了骨灰存取证明,整个过程都办的顺利而节奏分明。辛然车里暖和的像春天,发烫的皮座椅,让鲁敏娜把悲伤宣泄的彻底,而窗外那些在告别厅门前盯着滚动电子显示屏上的号码,准备送亲人一程的人们,忍着泪水,流着清鼻涕,愁眉不展地排队,有的人已经冻得极不耐烦,早早就找死者家属用酒洗手去晦气了。社会中的秩序是给谁建立的,又是让谁遵守的?事后鲁敏娜才知道,速度、顺利和舒适是辛然花了一大笔钱买来的。晚上她抱着这个骨灰存取证,想在梦里和佘囡梅说说话,也许佘囡梅埋怨这个葬礼办得简单,与她生前的需求既不符合吧,一直不肯在鲁敏娜的梦里出现。鲁敏娜又开始睡睡停停,客厅里睡下的刘远鹤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她也略微知晓。“他在忙什?是不是和那个叫辛然的男人在一起。”尽管辛然很干净,有能力,可鲁敏娜一点儿不喜欢他,谁叫他阴柔得过火?鲁敏娜听着刘远鹤在客厅里走动,洗漱,躺在沙发上,一会儿安静了。她看看时间,凌晨3点。“初二,又是一天了。”她一边把手机塞在枕头下面一边想。鲁敏娜想再睡一会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坐起来,翻看佘囡梅在看守所里的遗物。简单的换洗衣服,一部黑色手机,鲁敏娜没注意过佘囡梅的手机竟然是男人常用的这种大块头。她打开它,数十条短信跳了出来,大部分都是买房、修车、开假发票、推荐旅游的垃圾短信,但有两条较早的没署名短信,简单的几个字,一看就是老黄的语气,第一条问她身体怎么样,第二条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她放心。还有一条保存在草稿箱里的短信,显然是将要发给她的,“宝宝,一晃你都这么大了,我不是个合格的妈。我多次想弥补我的过失,尽管我努力过,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通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的生命对我是多重要。我多希望有来生,时刻和你在一起,看你的笑,看你的成长,给你找个好婆家……”,鲁敏娜读这条没有编辑完成的短信已经泣不成声。
“怎么了?”刘远鹤迷迷糊糊地推开门用眼神询问她。她把手机递给他,他翻看了一会儿,跑出去,穿好衣服人也精神许多,能看出来他这几天也很疲惫。“我们2月19日去法国,时装周,辛带团,给你报名了,我们一起去。这个护照没到期吧?”刘远鹤递给她个小本子。她说:“你怎么找到这个的,没到期。我不去。是累赘。”他写,“照顾我,只信任你。”她知道他在哄她,她还是摇头。“在时装周上走秀,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再说,我不能说话。”鲁敏娜看不得这句话,她只是低下头,又想起佘囡梅手机草稿箱里的短信,她的确不想再离开刘远鹤,可这是他的工作,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去只能增加负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当然是责无旁贷的事,照顾起居不是说说而已,对她来说就是全新的挑战。刘远鹤没等她回话,拿着护照又出去了。下午她接到刘远鹤的短信让她晚上去“缘荷”茶馆,鲁芬毓,鲁芬琴也在。她知道肯定是那几百万遗产的事儿。
日期:2012-05-16 10:18:59
傍晚,辛然来了,他接鲁敏娜去茶馆。鲁敏娜很不高兴他来,可也不能说什么,坐上车,辛然没话找话说起了刘远鹤,他说,刘远鹤可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仅外形条件优秀,人还聪明勤奋。在法国,一个亚洲的新面孔是很难被接受的,大品牌的面试一般都不会增加新的模特,男模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今年巴黎时装周我们为刘远鹤安排了国际大牌的面试机会,这也是他的梦想。鲁敏娜压根也不了解模特这个行业,更不用说法国巴黎的时装了。她自己的衣服也不过就那么几件,一是她无心思打扮,二是也不关注什么时尚。辛然的打扮倒是很得体,没有让人无法接受的锃亮的窄臀皮裤或者裆很大的哈伦裤,更没有无镜片的黑镜框,总而言之他不仅正常而且细节里凸出品味,如果他不那么“女”,可以说他还是个不错的人。“奢华的反面不是贫穷,是庸俗。”辛然挑着眉毛说,他并不是要批评鲁敏娜的没品位,对人品头论足,显然是他的职业病。鲁敏娜把眼睛转到车窗外,不愿意看他淡淡描了眼线的眼睛。“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辛然说,显然他非常敏感。鲁敏娜觉得没啥可说的了,继续两眼放空地扭向窗外。辛然不说话了,慢慢开车,“到了吗?”手机传出一个机械男声,鲁敏娜看了一眼方向盘右边插在手机托上的电话,辛然说:“我设置的短信语音播报,方便和远鹤联系。”鲁敏娜点点头,“他对刘远鹤好的异乎寻常呀。”她心里想但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回复道“十分钟后到。”她告诉辛然建设路直行并线后左转,拐入新解放胡同,抄近路,能快些。辛然说好,打开转向灯开始并线。后面一辆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呼啸着贴着他的车身蹭过去,如果不是辛然一个急刹车,非顶上牛不可。鲁敏娜吓了一跳,心想那司机怎么开车的。再看辛然也惊魂未定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像鲁敏娜见过的很多人那样张口就骂,反倒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放慢速度等待了一会儿,才慢慢并入左车道。鲁敏娜问:“你不生气吗?后面司机看你并线不仅不减速反倒加速?”辛然说:“这样的人多了,他一溜烟儿走了,剩我干生气?路上抢一分也抢不到成功。”这回鲁敏娜心里可真是被触动了,他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什么对刘远鹤这么好?
“缘荷”在新解放胡同最里端,真有好酒不怕巷子深的意思,如果不经意找还真不好找。茶和茶馆流传到北方后大部分失去了原汁原味,零下二十度后茶馆门口还有“绿油油”的竹子,门外的清一色是假的,门里的比扫大街的竹扫帚好不到哪儿去。但茶馆里却暖哄哄弥漫着蜂窝煤混合松木柈子的味儿,这味儿丝毫没有小桥流水下的品茶状态,完全是响马们歇脚豪饮的去处。每个茶室用隔断间隔开来,看不到茶客却听得到声音,饮茶的声音也是“咚咚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谈性。如同南方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了北方的皇家园林的大方和霸气,如果生搬硬套也只能在面目全非后新生出别样的文化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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