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船你好,请问你们过台湾海峡时风浪怎么样?”
“风不大,但涌流大,有两米左右的中浪,多加小心吧!”
“谢谢。”何晓阳接着还问些对方船吨位多少,待遇如何等问题,对方抱怨说自己给介绍劳务输出的中介公司骗过,船的吨位有出入。船务公司给的钱跟中介说的不一样,也不知道找谁打官司。
何晓阳又问对方:“船装的是什么?”
对方说:“全国房地产都在发烧,不是拉水泥就是拉钢材。”
何晓阳想想对方说的还真有道理。
此时不值班的二副黎志刚开门进来,从何阳手中拿过话筒,一本正经地喊道:“母鸡,母鸡,公鸡叫,听到请回答。”
“公鸡,公鸡,请问有何贵干?”
“公鸡想找你下蛋。”
不再回话。忽而黎二副又低唱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哪个狗崽子在唱歌?”对方竟骂上了。
黎志刚不示弱:“没教养的东西,能听你大爷唱歌算是你的福气!”
“我老实告诉你,你妈是我三十年前在南方的老婆。”对方调侃。
“你妈也告诉过我,你就是我在泰国的时候不小心生下的儿子。”
日期:2004-4-11 14:52:32
(续41.海骂.海上音乐会)
“你奶奶的熊,我怎么就生出你个没大没小的龟儿子!”对方用浓重的四川口音骂道。
“就你那两颗花生米和干豆芽,能生出儿子吗?哈……哈……哈……”黎志刚尖利的笑声通过高频电话传给了对方。
“笑你妈个头,狗娘养的!还不知道你那两颗绿豆会不会发芽呢?回家让你老婆给你的绿豆多浇点水吧!”对方回敬说。
“臭小子,欠揍,我打爆你的猪头!”
“你他妈有种就过来打我呀!打呀!”
……
正在这时船长进来对黎志刚说:“注意力集中一些,不要误了开船。”
黎志刚莫名其妙地被人骂了,心里不悦,却也只好遵命。他不再搭理对方,把着舵,望着漆黑的海面,满脸严肃。
对骂也是海员消遣和宣泄的方式,也叫“海骂“。它有个好处:不管你骂得多么难听多么下流多么凶狠,人家也没法找你算账,骂过后彼此谁也不认识谁,还能舒坦舒坦闷气。国际间若能用“海骂”的方式处理各种矛盾和冲突,流血事件肯定会少许多。
夜晚十一时,高频机特别热闹,传来这样的声音:“现在是海上音乐会节目时间,第一个节目由我演唱,歌名是《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请大家不要鼓掌。”
然后是正儿八经的歌唱,唱得很投入,很磁性、伤感。
有人对着高频电话用口哨吹曲,中气之足、音调之准陆地上并不多见,可黎志刚没有再搭腔。
接着有人用口琴吹起了《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也是绝活。
船长走了,我也不闲着,拿起话筒唱起了俄罗斯民歌《三套车》,自正腔圆,雄浑有力,唱完我自己感动了自己,心绪好了起来,咳嗽明显少了。
船不知不觉进了台湾海峡。
黎志刚从驾驶台值完班下来便急着要洗澡。他洗澡时既要洗热水,也要洗冷水,据他说这种冷热浴有益于健康,只是大家不免心存芥蒂,总担心他用水用得太多。二副还喜欢练卧式气功,睡前练上半小时,边练边听。他的养生之道成效不错,整日红光满面。
太晚了,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低沉的男音:“……只见蘑菇云在台湾上空升腾,台湾人几十年的努力和智慧的结晶毁于一旦,台湾23所大学顷刻间也不见了……”
我顿时从迷糊中惊起,矢口喊出来:“我们的船就在台湾海峡啊!”
可收音机里又传来这样的话语:刚才播送的是华人作家雷迪所著的科幻寓言小说《烟云》……
他妈的!我深嘘了口气,全身都出了冷汗。想想这虚惊可把人吓得不轻,过后差点笑出声来。
日期:2004-4-12 9:07:31
42、横祸
“定远”轮过了台湾海峡,已是大年三十。按惯例除夕夜加餐。大厨、二厨忙得不亦乐乎,平时“远庖厨”的我也动手帮厨,做些摘菜、洗菜之类的帮衬活。
晚餐不分餐,弄了三桌菜,每桌有九道菜,一份汤,荤素搭配得当,鱼和猪肉是少不了的,桌上都有两包“红双喜”烟,每人一支“生力”啤酒,烟酒算在船用招待费账上,不会花大家的伙食费,所以人人都放心地吃。有人自备白酒助兴,场面更是少有的喜庆和热闹。
何晓阳喜欢把别人不喝的酒都喝了,他醉醺醺地对我说:“要是每人分一包烟该多爽啊!”
我想解释船上的难处,却罢了念头,嘴上说:“对,对,对。”心里想:好事做不到底,人家还不满,但要想做到好事的 “底”,何其难也。
酒量不错的邱船长、政委、轮机长和大副端着酒,每桌轮流跟大家干杯。船长的祝酒词很简单:“兄弟们辛苦了,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让我们为新一年的顺利和成功干杯!”
“干杯!”众口附和,碗碟声响成一片。有声响和没声音就是不一样。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天崩地裂,桌上的碗碟“哐啷”落地,船体剧烈晃动。久经风浪的船员们不由得大惊失色,没有了言语……水手长急忙跑去船舱处察看,大家望着美味佳肴,一时不敢动弹。
雷安邦很快就神色仓皇地跑回来报告说:“坏了,坏了,出大问题了,二层舱右侧面舱盖板断裂了,二层舱大部分钢材压到了右下层舱!”
最简单的判断,如果二层舱的钢材继续向下崩落,或者说船体继续倾斜的话,沉船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且船体有上万吨的压力,船眨眼间可以沉下去,救生圈、救生艇或呼叫别人的救助都几无可能。想到这一层,船舶领导们的脸都变青了。是否要向岸上呼救成了问题。
邱船长发令:“大家各就各位,坚守自己的岗位,等候指示!陈新民,你马上将船上的情况报告公司。”
随即便与大副、二副、轮机长急匆匆走上驾驶台,发现船体已向右倾斜7°左右。
邱船长宽额上的皱纹分明了起来,两眼睁得比平时大,他跑船已近三十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情况,说话从未如此失态过:“快,快,去,不要动舱内的钢材,准,准备给左舱灌压舱水, 尽可能维持船体的平衡。”声音有些颤,高大的身躯刹那间仿佛压缩了许多。
左舱灌满压舱水后,显示船体已基本平衡。但,如果海上风浪或涌流再大,造成舱盖板继续断裂,左舱的压舱水已灌满,也就不可能再靠这种办法来使船体保持平衡,这就……如果……全军覆没……
日期:2004-4-12 14:14:38
(续42.横祸)
邱船长不敢再想“如果……”,他立即召集甲板和轮机的全体干部船员商讨对策,达成的共识是:船赶快向岸靠,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抛锚停泊,调整出事的货舱后再作计议。
从海图上看,福建省的清化湾是最理想的停泊处:近岸,有危难全部船员可以迅速离船;风浪小水够深,可以抛锚避风。
邱船长通过船上广播说:“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全体船员都穿好救生衣,检查救生艇、救生筏等,随时备用;电报主任与就近的港方保持联络,随时准备应付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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