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6-06 10:51:18
二十四.相亲
(三)
我走开不到五分钟,马亚蓉便跟了过来。
“这么快?”我颇感惊愕地问,放眼看去,那人已经消失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了。马亚蓉哼哼地笑着没有回答我,却问我:“想不想转一转?”
“雨兮兮的,转啥子转,还是回去吧。”我闷声闷气地说,又不好问她详细的情况,看她喜逐颜开的样子,毫不在意那人匆匆地离去,便知道事情没有成。其实,一切都正合了马亚蓉的意。她来只是为了东二巷的老人们,她问我转不转街也只是随口一句客气话,她自己却巴不得马上赶回忠烈祠街去,我的回答就更让她高兴。
到了忠烈祠街,一进院子马亚蓉就抢在我前面走,说是要去开门。等我走拢,家里的门已经打开,却虚掩着。我刚一进门,老秦恰巧从厨房里拿着个和好面的盆走出来,嘿嘿笑着边往里屋走边对我说:“今晚包饺子。梅梅,你来擀皮子怎么样?”
“我会擀啥子皮子哟,我会包。”我答了一句,很意外的反过来问他,“你有这屋的钥匙?”
“没有。我来时,门并没有锁,那锁只是挂在上面的。”他很坦然地说。他的坦然是让你不得不相信。
“是我走得太匆忙,我记得我按了一下锁,可能是没有按下去。”马亚蓉去厨房拿了擀面杖和权作面板的菜板,跟在老秦后边走了出来,也笑着解释道。她说着就走向前来把外屋的门又虚掩上了。他们的话都说得很友善,又很诚恳,即使是假的,也不容你再好意思说啥子。
里屋空荡荡的中间已经放了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盆香得人直想流口水的韭菜馅。于是我们围着那张桌子坐下来,老秦擀皮子,我和马亚蓉包。刚坐下来没包几个,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马亚蓉赶紧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顺手又带上了通里屋的门。
马亚蓉带上的门没有完全关严,外面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进来的是金晓敏。只听她一进来就抱怨说:“今天下雨你还出去?我都来过好几遍了。气得我在你的锁上拉了好几下,没拉开。……”
“你的事我已经找人了。”马亚蓉赶紧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不用看也能听出她们的表情来,我不由得看了看老秦,他还是那样,嘿嘿的笑了两声,轻声说:“可能就是她拉开的,她没觉察到,被我发现了。”我不相信的瘪了瘪嘴,仍旧低下头包我的饺子。接着听马亚蓉用商量的口气在说:“你看这样子去说好不好?大人虽然离了婚,孩子嘛女的一方带,不过孩子还是他的孩子,没有脱离父子关系。以后长大了,父亲还是要管的,就是提醒对方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大家没有了来往,有什么好?!劝女方为孩子着想,就不要太狠了。这样说,就是劝女方不要再加码了。你看要得不?”
“我不知道,我得跟他商量商量。他的孩子,他要愿意管嘛,是他的事,我不会管他这些的。不过,我想莫问题吧。”金晓敏说完就匆匆的走了,样子上是去问他了,其实这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晓敏到底在托你办什么事啊?为啥子管起人家离婚的事来了?”马亚蓉刚一进来,我就迫不急待的问。来的那天就想问,结果让其他许多事给混忘了。
“晓敏现在想嫁人得很了。”
“她都想嫁人?”我吃惊的问。
“梅梅,你都结婚了,她为啥子不可以想嫁人嘛?”马亚蓉扑哧一声笑道。
“我莫得她那么大的脾气。再说,是他追我,要和我结婚的,不是我想嫁。”我嘴很硬的说,“晓敏想嫁就嫁嘛,为啥管人家离婚的事嘛?”
“她想嫁的人有老婆娃娃,不离,她怎么嫁咧?”
“什么?!晓敏找个结了婚的!那人是谁呀?”
“你幺舅的同事。”马亚蓉回答,于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弯着腰,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身影突然从我脑海里跳了出来。我有些不耐烦了,把嘴一嘟道:“倒底是怎么回事哟?”
日期:2012-06-06 10:57:43
二十四.相亲
(四)
金晓敏耍的军官都可以编成一个排了,他那在北京军内任着要职的父亲也烦了,他父亲的老战友中间也都嘈转了,他的这位大小姐不好侍候,都不愿意再帮忙,再加上后母又在她父亲耳朵边骚言杂语,他父亲竟也就不管她了。她在本地莫得亲戚,性情又孤高古怪,认识她的人又怯火她的大小姐脾气,不要说给她介绍对象,就是和她来往都没有。眼看周围的人都结了婚,有了孩子,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却还没有着落,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却又不好跟人说。
从文丨革丨前夕交际处调整房子的那一年起,以前没把管房子的老冯放在眼里的金晓敏,就对他另眼相看了。金晓敏觉得老冯耳顺,也就图个嘴顺,不论大事小事,都去叫他帮忙,还理直气壮地带着大小姐的颐使气指,把老冯呼来唤去。那老冯竟毫不介意,总是随叫随到,唯唯诺诺,一付好脾气。时间长了,这帮忙就帮出了味道,金晓敏对老冯的态度也变得来更富有女人的嗲气。她虽说是个眼看没人敢要的老姑娘,可是在老冯眼里,却是另外一道景。到后来,只要金晓敏一喊,老冯就扑爬跟斗的撵了过去,为金晓敏修修补补房屋,甚至打扫收拾、洗衣做饭,宛如一家的过了起来。
老冯是农村出来的干部,长着一张团方团方的脸,单眼皮裹着略为有点小的眼,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厚厚的嘴唇便咧开来。老冯的家里早就给他娶过亲,不过那亲就像人们说的,是过日子的蜂窝媒夫妇。老冯的老婆带着一对儿女住在成都远郊的乡坝里,骑自行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可是除了逢年过节,老冯却很少回去。
老冯去金晓敏家去得太勤,一去就呆到深夜才走,人些又没有这样开放,自然就引来不少闲话。不过大家都碍着是同事,又没人抓着他们什么违法乱记的事,再说,谁又原意去抓咧?据说抓这种事是要走霉运的,也就随他们去,谁也不相信这会是认真的,金晓敏会看上老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金晓敏的长象虽说不上漂亮,可那高挑纤细柔弱的身材,那白晰娇嫩的肤色,那让交际处人人羡慕的家世,在老冯看来,都如崇山峻岭一般的高不可攀。他活了几十岁,还从来没有一个如此的女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撒娇作态,他岂止是甘心情愿,简直就是受宠若惊,全身心的沉浸在一种魂不守舍的满足中去供她驱使,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力把他紧紧的系在了金晓敏身边。金晓敏起初只觉得老冯老实,使喊起来方便,后来也慢慢感到了自己对他的那种魅力,更重要的是,他受得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这让她后来几乎是带着一种感激来爱老冯了,因为她终于向她父亲、她北京的那个家,还有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熟人们证明,她的大小姐脾气是有人接纳的!她不是没人要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处的总务科科长,***员,还感激涕零的来迁就她,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到后来,她是不顾一切的要嫁给他了。
老冯几乎是昏昏沉沉的,也是求之不得的答应了金晓敏。然后他就请了几天假,专程回了一趟乡下,找来了两边的亲戚们,正式跟老婆提出了离婚。这时人们才明白,这太阳还真的从西边出来了,俩人还真有了那个心。
乡坝里的老婆说什么也不跟老冯离。金晓敏远在北京城的父亲是山高皇帝远,说是管不了,其实也是很不愿意管。一个没结过婚的女孩子家,跟一个有老婆孩子的老男人好,这本身就够丢人了,还要撵着去替老男人办离婚?!她父亲怎么去跟人开这个口?!他又拿金晓敏没办法,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对不上像阿!又管不了她的事儿,以前给她找的都吹了,他再不好意思给她找去,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管。
金晓敏便来找马亚蓉帮忙。不管咋个说,她和马亚蓉还有些来往。马亚蓉住着交际处的房子,老冯又管着住房,自然不好推脱得。她又喜欢管这些闲事,便通过七弯八拐的人托人,居然找到了一个那公社的造反派头头儿,由他们出面去劝老冯的老婆同意离婚,现官不如现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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