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资治通鉴』》
第4节

作者: 老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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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侯的崛起靠三件宝:1)人才战略;2)法家变法;3)外交政策。但在司马光的记载中却不见法家变法的影子。这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法家是司马光的头号政敌,在司马光生活的大宋朝,法家的第n代传人王安石总是站在对立面与司马光为难。掌握历史话语权的司马光当然不会用一代明君魏文候的事迹往法家的脸上贴金,所以为魏文候强大立下赫赫功勋的法家被司马光无情地忽略了,其实在魏文候的政府里儒家更多是在充当幕僚或在精神文明建设领域发挥作用,真正冲在一线的是法家。不过魏文候对人才的重视还是有目共睹的。

  诸侯间的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一个霸主的兴起总是由人才推动的,人才的重要性在春秋时期已经体现出来。魏文侯很好地继承了尊重人才的传统。他能够尊重人才,也能够理解人才。魏国发达的文化,熏陶出了许多优秀地人才,法家和儒家是其中最主要的政治学说。这些人才大多被魏文候招至麾下。儒家发挥布道士的说教功能教育人们真心诚意的爱戴他们的主人,法家轮起赏罚的刀驱赶着人们服从主人的意志,两种执政思想一刚一柔,一文一武、一张一弛、一体一用、一实一虚为他们共同的主人发挥着最大的作用。

  在早期,文候更多地依靠法家改革弊制、发展经济、训练武卒,渐渐地魏国成为了诸侯中最强大地势力。这时魏文候觉得有必要对自己进行一番全新的包装,同时也好提升一下魏国的文化品牌价值。儒家是一流的形象设计大师,他们曾经包装出三皇五帝等永垂不朽的光辉形象,在普通老百姓中挺有市场。当时儒家正好在西河办了一届学习班,培养出了很多优秀学员。魏文候不惜巨资按照儒家的最高标准邀请那些儒家弟子入伙。魏文候也加入学习的行列,由于天赋出众且刻苦认真,很快就领悟了儒家的游戏规则,于是就出现了文中提到的那些美妙的小插曲。

  儒家人才总是喜欢摆出一副不为富贵折腰的样子,而且脾气大,自视高,行不同俗,思不同众。而且越是大牌儒家,上述特点越突出。魏文候对这些无伤大雅的书生习气心领神会,而且非常乐意配合他们表演。于是一个守信用,重人才,勤政事的全新儒家牌魏文候被包装出来,惹得后世的儒家不遗余力的追捧。鲜花、掌声、聚光灯都投向了魏文候及其手下的儒生。法家的同志们该咧嘴了:为什么我们干脏活累活,别人却人前显耀。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人家离T型台近呢?

  赵国、韩国、魏国是一母所生的三兄弟,在消灭智氏、瓜分晋国的战斗中形成了革命友谊,本应改携起手来在魏文候的领导下一致对外,可是魏国的两个小兄弟韩国和赵国却为一点小事情生起气来。话说那年年三十,韩国人准备年夜饭的时候不小心把鸡毛扔到了赵国人那里,赵国人也不小心把蒜皮仍到了韩国人那里,两国关系因此闹得非常僵。赵国要打韩国,但没有胜算,便找魏国帮忙,魏文候不答应;随后赵国又魏国借兵打韩国,魏文候同样不答应。拒绝的借口是一样的,“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动刀动枪”。注意哦,这可是典型的外交辞令,当初韩氏、魏氏帮着智氏,差点水淹赵氏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大家都是兄弟呢?司马光比较喜欢拿道德说事,连外交辞令都不放过。

  魏国的外交算盘是这样的。魏国在三晋中势力最大,控制小兄弟的最好方法是分而治之,并且在两者玩平衡术;既要防止他们联合,又要防止一方独大;既不能偏向于某一方,也不能偏向令一方;既要让他们畏惧,有要让他们敬佩。赵国和韩国由于既敬且惧的心理,定会争相讨好魏国。魏国不用出手,而远胜出手,不废吹灰之力便获得了三晋的领导地位。

  6、看哪,这个人!
  吴起的出现绝对够的上一个事件,不论从军事学、政治学、历史学、心理学还是伦理学的角度来考查。
  吴起一生服务过三个国家(鲁国、魏国、楚国),经历了三落三起,精通于三个领域(军事、政治、历史),有亏于两个女人(母亲、妻子)。但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君主,吴起总是才能卓著的大臣,但又总是站在传统统治集团的对立面,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是时代的错误?还是自身性格的不完善?抑或两者都有?

  不知道吴起在吴妈妈那里接受了什么教育,反正是养成了吴起残忍,骄傲,崇拜权力,不则手段的性格。他败家,他杀人,他弃母,他刑妻,一路劣迹斑斑走来,丝毫没有良心的自责。
  为了能获得儒家颁发的毕业证,他勉强地向曾子学习,还没有出徒就因母葬不归被曾子赶出师门。吴起只好埋头苦读,很快就成为一名满腹韬略的将才,但命运敲门的方式却非常令他难堪。
  齐国侵鲁,为他提供了一展拳脚的机会,但齐国国籍的夫人成了他获取兵权的绊脚石。为了赢得鲁君的信任,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老婆杀死,以示和齐国划清界限。
  女人和功名之间的选择向来是个历史性话题,对于一个有志于建功立业的明日之星来说抛弃女人去选择功名可以理解。楚霸王的抱着女人死不是榜样,隋末名将宋金刚为了和刘武周政治联姻抛弃揭结发妻,拿破仑为了获得意大利方面军元帅一职舍去德蕾莎。然而吴起却取消了老婆的生存权,其心肠之冷酷非比寻常。
  当夫人的头颅摆在鲁君的桌案前时。鲁国的君臣惊呆了,这个犬儒的朝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烈的个人意志展示方式,只好同意让吴起领兵抗齐,他们知道,如果不让吴起领兵打齐,那么吴起的报复将非常可怕。

  吴起在,鲁国胜。然而鲁君没有把胜利当作崛起的契机,而是用做和齐国媾和的资本,小家子心态可见可见一斑,这样的老板不伺候也罢。这也是近代中法战争时中国胜而不胜的历史根源。
  齐鲁和,吴起走。于是被魏文候请来为西河的太守,西河在黄河的拐角处,地处秦、韩、魏、楚的交界,不是能人守不住,吴起仅用七万严格训练的武卒就让周围的诸侯乖乖的,秦国以举国之力每次想冲出河西,走向世界,每次被吴起挡回。
  吴起治军与齐国将军司马穰苴有一比,以爱兵为凝聚军心、提高士气的手段,“吮疽”是吴起的发明,效果很不错,连最底层的小兵都知道吴起和他们在一起生活,战斗,关心他们的疾苦。后来李世民将这种方法发扬光大了,远征辽东时,已经贵为天子的李世民看到手下勇将受了箭伤,为了防止化脓感染,毫不犹豫地对着伤口,吮吸起来,手下将领无不感动地痛哭流涕,纷纷表示要以死相报。

  当兵的就是受不了当将的如此这般。吴起一吮疽,兵妈妈就心疼,这意味着一个亲爱的、可爱的、疼爱的人又将义无反顾地战死疆场。真真是“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当务实派的吴起遇到了务虚派的田文,好比科学遇到了文化,相比的结果是吴起的心悦诚服并甘心接受田文的领导,务虚和务实完美的结合,为今日之党政关系树立了楷模。
  吴起善于用兵、更善于治军,我认为对将领来说治军为上,用兵为次。同样的黄埔军校毕业生,为什么共产党那里的学员胜仗多,国民党那里的学员败仗多呢?这恐怕要从国共两党的政治和军队素质里找原因了。吴起的在德不在险论的提出,看来他不光只会打仗,对治国之道也有相当的研究,只是还没有舞台来大规模地运用。战国对人才来说,舞台总是不缺的。

  文候卒,武侯立。一个衰神二代加上一些无处不在的小人合伙将吴起赶走。
   
  到了楚国,吴起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令尹(相当于丞相)一职,有了这个平台吴起立即在楚国来了一场大革命式的法家改革。在吴起的铁碗之下楚国迅速被打造成一台以法制为准绳的高效战争机器。连续数代吃白饭的王公大臣、世系贵族被无情的清除出政府,留给他们的出路是驾着他们的车儿,带着他们的家眷去开发边疆。
  吴起改革的效果非常显著,比在鲁国和魏国的业绩还要大。但付出的代价是吴起成了贵戚大臣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还不是致命的,只要六国竞争的局面没有结束,以楚悼王的气度和对吴起的信任,吴起可保无事,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楚悼王要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很可惜这个前提很快就变成了问号,又变成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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