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资治通鉴』》
第8节

作者: 老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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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诸侯对秦国所取得的成绩反应比较冷淡。只有徒具其名的周天子派人慰问了一下。秦国地理位置上的偏僻,以及文明程度的低下,使得诸侯对其非常排斥。这种心理在秦国国力低迷的时候表现得尤为强。厉、躁、简公时诸子争立,最高权力掌握在几个大族长手中。秦国政局混乱,无暇与诸侯发展外交关系,由于长期缺席国际事务,秦国的国际威望一落千丈,各国又开始对秦国采用蛮夷之礼。在当时的外交场合,礼节非常重要,必须严格按照《周礼》的规定执行,如果出格,就会引来别人的责备和嘲笑,甚至引发战争。国家的地位、领导人的级别、在具体事务中发挥的作用等在礼节上都有反映。孔子在《春秋》中,就经常从礼节的角度对国际事务发表看法。对于好不容易成为周朝诸侯的秦国来说,遭受蛮夷的礼遇,简直是对国格的侮辱,但国家衰弱,面子问题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到了秦献公时期,秦国政局总算稳定下来。秦献公羡慕于魏国由变法所取得的伟大成就,也想通过变法使秦国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但秦国的社会过于原始,文化过于落后,秦献公改革的程度非常有限,仅在经济体制和社会习俗方面有所触动。天不假年,献公早逝。新君继位,雄心勃勃的秦孝公秦献公的手中接过火炬,立志将秦国建设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重塑穆公时代的辉煌。

  尽管献公时期秦国已有振作的迹象,但各诸侯国依然对秦国保持冷漠。山东的世界很精彩,不是你侵我土地,就是我干涉你内政,要不就是第三者从中调停。秦孝公也想加入这场游戏凑凑热闹,论实力秦国完全够资格,可东方诸侯就是不给秦国发会员证,理由当然是秦国浅薄的出身、文化的欠缺。同样是百万富翁,金融界的金领在山西的媒老板面前具有绝对的心理优势。也由此可见,“弼马瘟”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在天上被诸神所不齿,在人间被由诸侯看不起。魏国干脆在秦魏边界竖了一道墙,意思是明显的:秦国啊,你就老实在西边呆着,我们华夏人自己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这堵墙不仅仅是防御工事、不仅仅是两国分界线,也意味着文明和野蛮的分野,一边是华夏的兄弟国,一边是落后的秦国。看着面前这堵使秦国无法冲出崤山走向世界的墙,孝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不惜以土地换人才,以求变法自强。
  孤独寂寥中的秦孝公,将无边失落感转化为强烈的求胜欲望,他不但要消灭东方诸侯的实体政权,还要颠覆他们的游戏规则。山东诸侯所讲求的帝道、王道、信义、仁政,秦国没有兴趣,秦国的目标很直接也很简单,就是土地、人口、统治权,为获取它们,秦国将不择手段。当然首要条件是秦国强大起来,商鞅的到来使秦孝公的梦想成为现实。

  12、忽悠、接着忽悠
  “卫鞅既至秦,因嬖臣景监以求见孝公,说以富国强兵之术。公大悦,与议国事。”
  ――――――――――――――――《资治通鉴》第二卷
  秦孝公发布招贤令,商鞅风闻便离开魏国来到秦国。按照常理,偌大的秦国要招揽人才不可能没有驿馆和接待处。然而商鞅却避开这些,一下子就抓住了秦孝公身边的红人——首席太监景监先生,而且也不知道商鞅用什么手段打动了景监,也许商鞅在求学期间专门研究过太监心理学,反正这位景监先生硬是领着资历不深,尚无业绩的商鞅见了三次秦孝公,直至取得成功。

  在景监的引见下,商鞅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秦孝公。两个历史上的超重量级人物在年轻时的第一次见面,按照人们的想象本应该是火光灿烂,激情四射。但实际情况并 不比江湖郎中兜售狗皮膏药好多少。商鞅的药匣子里有很多张狗皮膏药,其中必有一款适合秦国,只是秦孝公还不知道商鞅要卖什么药,商鞅也不急着想让秦孝公知 道自己卖得什么药。只是漫不经心地从头开始忽悠。

  “在下以为秦国要想强大需高举马克思列宁主义伟大旗帜,对外恪守四项基本原则,对内坚持以德治国,………”秦孝公点点头,可是脑袋就有点迷糊,昨天夜生活持续时间太长了。“应该取信于民,要崇尚节约……”秦孝公混混欲睡,商鞅讲了半天,见没有动静,只要告退。
  孝公醒了的时候见商鞅以走,便把景监找来斥责到:“你推荐的是什么狗屁人才,怎么跑我这里竟背些思想政治教科书上的内容了?”景监只好解释:“发现高级人才需要慢火出细活,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谈妥的” 孝公说:“好吧,再给你他一次机会,让他5天后再来见我”。
  商鞅再次见到秦孝公的时候拿出了第二张狗皮膏药:“秦国要强大,需发展生产力,巩固国家政权基础,加强军队建设,注重爱国主义教育”,秦孝公鼻子上的瞌睡虫又跑出来捣乱,商鞅讲完也就走了。
   
  秦孝公醒来的时候,见商鞅已走,再次把景监找来,正想训斥,突然觉得商鞅刚才虽然是在继续背诵思想政治教科书中的内容,但似乎透漏出了有用的信息,便让景监安排5天后再和商鞅谈一次。
   

  经过两次忽悠,商鞅基本上摸清了秦孝公的口味,第三次见面,商鞅一开头便说:“主公啊,秦国的老百姓是天下最可爱的人,他们身上隐藏着可怕的能量,既可 以转化为生产力,也可以转化为战斗力,当然了用不好也会是可怕的内耗,如果将这股能量发挥出来,大可以一统华夏,小可以称霸诸侯,关键在于政府用什么制度 来引导”。

  孝公眼前一亮,道:“说得好,用能量守恒定律解释国家政治寡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不知道你这种方法周期得多长时间”。
  商鞅道:“一般的话,需要三五十年。”
  孝公道:“寡人可没有这个耐性。”
  “也有捷径,如果国家施加压力,这股能量有望迅速的爆发,十年即可”
  “好,那就十年……”。秦孝公昨晚玩了一宿麻将,今天特别困,但一听到商鞅今天的讲话,精神为之一振,疲劳一扫而光,君臣两人抵掌而谈,数日不倦。两个同样充满改造世界欲望的年青人总是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谈话在两人相互敬佩,相互信任之中不得不结束,因为都实在太困了。

  从商鞅来到秦国到赢得 秦孝公的完全信任是一个精心的策划,他先是使孝公身边的红人当线人,又通过两次忽悠巧妙地将秦孝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所主张的变法上来,直至取得信任。从 战术讲是诱敌深入,从心理上讲是“上赶的不是买卖” 聪明的姑娘即便面对心仪的小伙也不会简单的一拍即合,而是略显矜持以勾起小伙的追求欲望,恋爱在小伙 的穷追猛赶和姑娘的迎三步退两步下才能臻于至善。  

  然而有一层意思商鞅始终没有向秦孝公说起,他不敢说,因为一旦说出秦孝公的心会凉半截,自己的一番辛苦也会白费,但他还是跟景监说了:“如果秦国按我的方案实行变法,国家的德治无法将无法跟商朝,周朝相比”,言外之意秦朝的寿命将是个问题。
  商鞅的变法是邪门武功,爆发力极强,威力巨大,但很容易走火入魔。在竞争进入白热化的战国时代,也许正是这样的武功才有市场。搞颠秦孝公,商鞅才算走完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以后的道路将更曲折,战斗也更激烈,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和支持者。
  13、真理大讨论
  “卫鞅欲变法,秦人不悦。卫鞅言于秦孝公曰:“夫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甘龙曰:“不然。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

  ————————————————《资治通鉴》第二卷
  在把商氏变法定为国策之前,秦孝公在朝廷范围内搞了一次辩论。虽说以秦国当时的政治体制,秦国要变法只需秦孝公一人签字就能生效,但秦孝公这么做也是为了使变法顺利推行下去,一来在思想界吹吹风,为变法奠定思想基础;二来通过辩论检验一下商鞅对变法的理解程度;三来分辨一下朝臣中的反对派和支持派。
  这样的辩论有它的好处,上个世纪中国改革开放实行之前,邓公同样在全国范围内搞了一场真理大讨论,目的与秦国变法前的朝堂辩论一样,只不过范围更大。社会体制的剧烈变动总是会引起思想界的地震,先搞点辩论,相当于再在变法前面加了个缓冲期,有助于减少变法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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