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面试题目，刘总无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不然为什么叫“刘二手鹅肠火锅”。肚子叽里呱啦叫个不停，我的确饿了，我需要留下来，叫我端茶倒水也行，叫我洗碗拖地也罢，只要给我一碗吃的、一处住的，工资多少都无所谓。我不信何小五一辈子关机，总有打通的一天吧，他小子真要一辈子关机，哪天让我碰上，非割掉他小鸡鸡不可！苦思冥想了十来秒，我对刘总说：“如果身边都有人，而且不得不把手里的锅甩掉，有小孩的地方，我甩向大人保护小孩；有女人的地方我甩向男人保护女人；有老人的地方我甩向年轻一点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古脑说开了。刘总笑呵呵的打断我的话：“行了，你留下吧。”我心下大喜，忍不住问他：“刘总，你这里包吃包住吗？”刘总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脚下的旅行包，说：“等会张经理给你安排住宿。”我想对他说声谢谢，刘总就和张经理说起话来：“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懂危机处理……”

　　张经理把我带到集体宿舍，这里又脏又乱，一套三的房子，安放了八张铁床。卧室里的铁床住满了人，只有客厅空着一张，上下两铺任我选择。高中时我一直睡下铺，睡我上铺的何小五，常在夜深人静时做一些小动作，将铁床摇成十级地震。这小子以为我睡熟了，有时还将动静越搞越大。起初甚觉纳闷，以为他得了痔疮，又染了湿疹，我说：“何小五你瘙痒啥呢，把老子瞌睡都晃醒了。”我一说上铺就没了声音。但好景不长，过几天铁床又晃了，寝室另几个哥们已经熟睡，我蹑手蹑脚下床，猛然掀起何小五的被子，就见他握着粗壮的小弟上下们弄，何小五顿时羞红了脸。受何小五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做了一个怪梦，我摸了一下甄小红的屁股，她骂我是小流氓，她越骂我越摸，骂着骂着她真让我摸了，摸着摸着我就异常的激动，翌日醒来整条丨内丨裤潮湿一片。

　　何小五搞小动作一事，我们做了君子约定，他发誓不再偷偷摸摸的搞，我发誓不将此事大白于天下。后来我也学会小动作了，彼此心照不宣，偶尔还会在同一时间做小动作，配合得相当的默契。想起这事，我认为睡上下铺都不安全，我不敢保证哪天晚上想念甄小红，万一有人和我同睡这张铁床，肯定有碍手碍脚的嫌疑。我犹豫不决，张经理就说：“你赶紧选一张，我还要带你去实习。”我咬了咬牙说：“就下铺吧，上床方便，起床也方便。”三两下铺好床位，我将包裹塞进床底，张经理就把我带回火锅店，交给一位和我年纪不相上下的男青年。

　　张经理说：“你先跟领班学学。”我说：“好！”张经理又对领班说：“给他讲讲店里的规定，教他一些基本知识！”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我已没了饥饿，或许已经饿过了头。领班随即带我熟悉店内环境，又手把手教我如何端锅底，如何招呼新来的客人，总而言之，领班说：“总而言之眼要尖、腿要勤、嘴要甜，这是做火锅店服务员的必备三要素，懂了你就合格了。”我笑嘻嘻地说：“懂了懂了！”领班跟着笑，说：“懂了就去吃饭，吃完饭就得忙活了。”

　　吃饭的地方很狭窄，十多个人聚集一块，清一色的服务员，有男有女，俱都年纪轻轻。我强装笑颜的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目光就盯着碗里的饭了。我不知如何吃完这顿饭的，我记得吃了三碗，又感觉吃了四碗或者五碗。所有人都吃完放下碗筷，我还在那里扒弄，我是越吃越有劲，越吃越觉自己没出息。老汉说得对，我是不中用的东西，放着家里的饭不吃，偏偏跑到重庆吃大锅饭。事实上最后一碗饭根本没菜搅合，我和着辣椒硬把它们吞进胃里，我又觉自己不是没用的东西，吃完饭我就去端锅底擦桌子了。我肯定不会在这里长干，说不定明天我就能找着何小五，找着他我就去干别的，挑战适合自己的职业。

　　晚饭后的时间过得总是迅速，一会儿太阳就跌进了对面的楼厦，再挨一会天就暗了下来。九点钟的重庆灯火辉煌，由近及远，每一处灯火都像一座村庄那般明亮，不久前何小五说：“重庆的夜景很美，真像上海。”我没去过上海，何小五也没去过上海，这小子是听别人说的，我现在置身灯火辉煌的中心，我认为它像重庆，灯火辉煌的重庆。

　　火锅店迎来三三两两的客人，前厅服务员问好他们吃啥锅，领班就吩咐我端啥锅。因为我是新人，领班只在我面前神气，指指戳戳的，简直就像大堂经理。我接连端了十锅，当我歇下气来环顾四周，着实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那简直是“座无虚席”，男老老少谈笑风生，红油锅底沸沸扬扬，端的是非凡热闹。我心想刘老板一天不知赚多少钱，我端一年锅底，肯定抵不住他赚一天。但看刘老板的秃头，就知他离五十不远，我才刚满十九，离五十远着呢。“我有的是机会！”我这样想着走进厨房，刚端上厨师配好料的鸳鸯锅，大厅传来唏哩哗啦的声响，接着就有人破开大骂：“操你妈的X哦！”

　　日期：2009-03-16　18:07:15
　　五、
　　谁这么牛气！谁在公共场合大吵大闹！我端上锅底就往外走，走到厨房门口已是寸步难行，餐厅服务员全往这边闪退，像地里的包谷秆子，经北风吹袭，唰唰唰的斜向一边。我问他们：“发生啥事了？”无人搭理，有2人甚至从我身边挤进厨房，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我断定有人斗殴，我比他们高半个头，稍微垫垫脚跟，再把头往外探一点，大厅里的全貌尽收眼底。这一看不打紧，两伙人操凳子和酒瓶厮打起来，他们不是球场上的队员，敌我之间有穿着区分，他们有的赤裸上身，有的穿着花T恤，有的穿着红衬衫……其余食客皆作鸟兽散，厅内的桌子有三张掀翻在地，滚烫的火锅四溅开来，散发出刺鼻的怪味。我不惧这种场合，服务员都往厨房躲闪的当口，我反倒往前跨了一步。打斗愈显激烈，穿花T恤的朝赤裸上身的当头一瓶，瓶子破了，脑袋就红了；穿红衬衫的又给穿花T恤的拦腰一凳子，人一下就软在了地上……我不知如何是好，劝架肯定不行，双方都打红了眼，我去就是出头鸟，非挨枪枪棒棒不可。我想到报警，两伙人都干了五分钟，还没人报警！我打算冲到前台，那里有一部电话，这时穿花T恤的男子爬了起来，我顿时就惊呆了。

　　“何小五！”，我朝“花T恤”高声喊道。“花T恤”抬头看了看，脸上闪出一丝怪异，“你怎么在……”何小五话未说完，后背又挨了“红衬衫”一凳子，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我心头一悸，似乎跟着扑了下去，一下子回到十年前。那时我们小学还未毕业，有一次我被高年级的男生欺负，他们是另外一个村的，三五成群一致对外；我被他们按在操场上的水塘里，何小五见状，赤手空拳前来营救，被人偷袭踢中后背，站立不稳扑进黑漆漆的水塘，全身沾满腥臭的泥浆。我端着锅底箭步上前，不容思索朝“红衬衫”狠狠砸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起地上的何小五就往外跑。何小五受伤不轻，我几乎是拽着他跑的，跑着跑着我不知往哪儿跑了。城市太大，街巷又杂，跑到哪里才是尽头。我看后面没人追来，火急火燎的问何小五：“咱们现在去哪？”何小五蹲在地上，像刚耕完一亩地的老牛，累得直喘双气。我又问他：“到底上哪？再不走人就追来了！”何小五艰难地直起腰身，伸手往大街挥了挥，一辆出租车就驶到了跟前。这小子不容分说将我推进车里，气喘吁吁地对司机说：“去朝天门，快，去朝天门！”

　　待续……
　　日期：2009-03-16　23:1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