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还能补回来吗》
第40节

作者: 谢声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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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7年1月父亲病危的时候,因为工作紧张,无法回来见上最后一面,不孝之女只有自责与遗恨。母亲心里明白,自古‘忠’、‘孝’难全,没有责怪之心,这次见面虽然伤心,但总算见到了!等了这么多年,今日见了应该高兴啊!老母亲亲手扶起女儿,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仔细看了又看,说:“没变,还是孝顺妈的闺女。”
  方芳内疚地说:“这么多年不回来,女儿不孝啊!”
  “妈知道你忙。有小花在,就像是你在身边了。”
  “妈,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有你姐,家里的事不用我操心。同一窝孙子在一起,日子好过多了。”
  “可苦了姐姐了!”方芳怀着感恩之情望着姐姐说。
  站在一旁的芬姐看着母女转悲为喜,才对芳妹说:“你陪妈坐,我去打电话告诉大哥、二哥和英妹。”
  方芳与老母亲谈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向母亲倾诉着积蓄在心底的话,找回了当女儿的感觉。当天就陪母亲上菜市场买称心的肉菜,亲手制作了海南的白切鸡;还当姐姐的帮手,做了一桌汉琼二地的家乡菜,请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和英妹妹夫到家来团聚。她还特意给母亲与姐姐各做了一套青纱棉套,给小字辈买了鞋子、文具、玩具等礼品,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了回家的第一天。

  大家散去之后,方芳才叫女儿来作伴相睡。小花今年高中毕业,出人意料地没有考上大学,使千里之外的父母由放心变成了担心。她从小学到初中,年年寄回来的像片上,着装整齐,手捧红宝书,结着红领巾,一身神气的样子,谁看了都夸是天天向上的好孩子!高中期间更用功了,外婆信上说,放学回家不是看书就是上同学家去补习,家务事不要她做,连她换洗的衣服都是姨妈替她洗,生怕耽误了她的学习。这么令人放心与期待的女孩,竟然考不上!

  这次母女相见,小花羞愧的低头无语,情绪低落;方芳心里也很难过,自责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她详细问了高考的过程,问各科试题那些做了,那些没有做,问过之后,她知道考不上是必然的了。原来父母的‘放心’,实际上是一种‘无心’!当高招由‘群众推荐’恢复为高考时,‘四人帮’鼓吹的‘宁要没有文化的劳动者’已经毒害很深,但当父母的没有及早察觉,更没有及时采取补救措施,等到发现小花这种读书假象时为时已晚!

  方芳看着睡在身边的女儿,又深深感到内疚!这种缺失的爱又能补回来吗?夜深人静,她躺在旧老的床上,任由泪水默默地流淌。怎么办?女儿的出路在那里?这一夜,她翻来复出地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第二天,方芳怀着不安的心情去找在武汉的老同学。留在武汉水利电力学院的同学最多,历来是回汉学友的聚集地。方芳一早过江,沿着那熟悉又变得宽阔的马路赶去珞珈山。老班长宋典看见‘出嫁’海角天涯的‘金花’回来了,就像见到南飞的燕鸟归巢一样,立刻打电话把在汉的同学召来。有的携妻带女从汉口过来,有的夫妻成双结对从武昌赶来,有的家人分不开身就自已来了,分散在长办、省局、水校的同学,能来的都来了。

  这天刚好是星期日,一共来了13家23人,相聚在班长家里既热闹又拥挤,互相辩认、互相问候、相拥而泣、相抱而笑。回忆往事,同窗旧情历历在目;叙谈别后变迁,人人感慨万千。人到中年,事业、家庭、儿女,都是每个人关心的事情,也是谈论最多最热烈的话题;羡慕、赞扬、鼓励、同情、惋惜、惊叹之情流溢在交流之中。你一句,我一句,每个人的情况很快汇集出来了。

  全班38人,从五六年奔赴祖国各地以来,已经走过了24个春秋,大家同在一个起点上,走到今天却各有不同。不同的生活道路造就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人走着不同的路;路有迂回曲折,人有进退沉浮,这就是生活,也是大家共同的感受。
  “当年学习并不出众的叶桐、袁宏俩同学,出国留学归来,当了大学教授;我们6位保送升大学深造的同学,毕业后分别留校当了系主任、教研室主任、课题组组长。”章强同学说。
  “你的老乡,扎根西北孜孜奋斗的张江,现任省水电设计院院长;班上最小的‘精灵鬼’,坐在你前排的赵民,如今是省设计院的副总工程师。”原来住同房的丁玉对方芳说。
  “我们班分到各省、市、县工作的同学,有5人当了处长,9人任市、县水电局长。他们是………。”人称班委‘秘书长’的郭永接着作了情况介绍。
  “我们班八朵‘金花’,都已成家有了儿女,但没有人放丢事业上的追求,全部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事业和家庭的双花盛开!”金红姐作了补充,为女同学争功报喜。
  “最困难的是吴清同学,患肺结核病已咳血留医几次,现停职在家疗养。蔡民同学也因家里困难,双亲年老多病,辞职回家务农,现在当管水站站长,农民水利专家。”生活委员宋德还在尽他的职责,告诉大家要关心帮助他们。

  忙着揣茶送水,不时进进出出的老班长接着话说:“值得庆幸的是在人生的征途上,全班没有人掉队,没有人走错路,没有人迷失方向。在‘文丨革丨’中,有些同学受过冲击,也有同学站错了队,但最后都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这是我们班最大的胜利!”
  “全班同学一起走到今天,不能不归功于我们的母校,不能不感谢教书育人的老师,不能不怀念我们这个团结战斗的集体。大雁能飞行万里不迷航,除了有严整的队形和共同的追求之外,带队的头雁还有善于分辩和识别方向的头脑,这不得不使我想起我们的刘校长。从我们走进校园的第一天起,刘校长就告诉我们,我们的教育方针是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有文化的劳动者。当我们告别母校,走向社会时,刘校长在欢送会上的话儿还铭记在我的心里。他像当年当解放军师长下战斗命令一样,大声地对我们说:当你们高喊着‘向前进’的时候,必须辩明方向,才能走向胜利。同学们,预祝你们在人生的征途上取得胜利!”团支部老支书王福的话又引起了大家的回忆,不约而同地怀念起教书育人的师长。

  “我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好,遗叹的是‘文丨革丨’这十年,使我们失去了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失去了最有作为的机会。现在,我们已经步入不惑之年了!”宋德总是为人操心、惋惜。
  “是的,我们是失去了很多,可是没有失也就没有得。不幸可以使人认识生活,经过了岁月的磨练,才能使我们成熟起来。美国社会学家艾姆雷斯说过,失却的东西为获得的所取代,构成了人类的生命搏击的历程!”老班长阐述着他的观点。
  “‘文丨革丨’是一个非常时期,人人都卷了进去,各人经历不同,得失也有不同,怎么评价自已在‘文丨革丨’中的得失,认识不完全一致。前段时间,我们有人为工资、职称评议争吵不休,评不上也归罪于‘文丨革丨’。有位老领导痛心地说:“有的人整天想如何捞回这十年的个人损失,却不想弥补自已给人民造成的损失;别人经过十年的磨难得到了巨大的精神财富,而你反而失去了不少宝贵的东西,这不值得自已反思吗?”巴金老人经受了十年的折磨和屈辱之后,还常常这样想:我们也得责备自已。这不是为‘文丨革丨’的罪行开脱,而是应该从中吸取教训。你们说对不对?”老支书好像又在班务讨论会上启发大家,有理有据地发表着自已的意见。

  金红觉得这样谈下去就变成‘研讨会’了,她忍不住插话说:“失去的已经失去了,再说也追不回来;得到的应该好好珍惜,还没有得到的,今后加倍努力就是了!今天不要冷落了我们的‘贵客’,还是请方芳讲一讲海南的情况吧。你们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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