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我再三推掉了她要骑车送我回家的好意。看着她扬长而去,我倒有几分担心,六瓶啤的应该...没事儿吧。依旧是走路回家,已经离住处不远了,再过几天就要开始冷了,抽根烟似乎能帮我抵御丝丝寒意,我打个冷战,突然脑海里浮现出她来。对她的疑问那么多,让我有点儿无从下手啊。她是谁?为什么那么冷冰冰?为什么说我跟实习生一个水准?还有勾魂摄魄的一抹笑。下意识地抬起左手腕,完好如初啊,怎么好像有寒毒,顺着经脉已经蚀骨入心。真是让人难忘的一天,平静如水的生活突然就波澜不惊了,哪怕给点儿涟漪先让我适应适应啊。
走进胡同,把烟灭掉了。不想让火看见我抽烟,在我心里他有点儿兄长的意思,不仅是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更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关怀。记得年少时我曾去过他家,她母亲跟我彻夜长谈,给我传福音。我那时才知道他家是宗教家庭。他的沉默,被他妈妈解读为“软弱”。但我从不怀疑他的虔诚,即使后来他也开始抽烟喝酒,愤世嫉俗,讲黄段子,可我就是固执地,坚信他内心的美好。我失落的那段时期,也不止一次想过和他一样“得救”。踌躇很久,最后还是没敢,没敢承认我所有的错,比如性取向。不能认错,就得不到救赎。
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我想应该算吧。执着己见,绝不退让。记得很小的时候,有天我突然要吃白饭,什么菜都不加,也不放调味品。家人被我气得最后都逐一放弃。任由我大口大口吃掉光秃秃的米饭。和大概就是我有记忆来,第一次显示“牛脾气”吧。而今天,我放弃国外的工作,在这个平凡的小胡同小四合院儿里,睡地板,只是固执于这条胡同的名字——百花深处。若听过《one night in BJ》的话,应该会记得那极尽妖娆的一句“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我想这可能是这座古老城市里,名字最美的一条胡同了。虽然从来没见过缝绣花儿鞋的老情人,但在这儿我觉得安心。
火这个家伙刚好在这儿有间房,原先家里老人住的。不大,算是两室一厅吧。我说想住过来,他就从家里搬出来把闲置的房子收拾好,又添了家电,更以每月100块钱的价格租给我。朋友能做到这份儿上,又有何求呢。要知道这个地段这个面积,1500块都会被争抢的。他的好,说实话我是有点愧疚的,只因无以为报。
到了家,火已经睡了。桌上盘里有炒饭,罩着保鲜膜。我把饭放进冰箱。洗澡,上床,睡觉。竟一夜无梦。
日期:2011-07-29 18:12:59
10.
次日。一切照旧。不过今天吸取教训了,早上起来眯着眼就把一大盘子炒饭热热扒进肚儿了。不能眼看着胃一天天坏下去。
出门挤地铁的时候,再次对自己说要买自行车或者电动车,人太多,让我觉得压抑。进门打卡,更衣室换装,进厨房,清洗。熟练做着这一切就像我是一个多年的老员工一样。今天没敢再去自助台喝咖啡,如果她也是在S工作的,那她的焦糖玛奇朵应该不是突发事件。我没权利干涉一个人的习惯,但如果对我发出冰冻射线也是她的习惯之一,我就真要全身而退了。
每天自助餐要供应的甜点有三十余种,还有外卖店的旧货要撤下,大堂咖啡厅的点心和饼干要添加,大致在心里安排了下,开始工作。以前别人问到我的职业,都会投来各种羡慕嫉妒恨,但只有我知道,我虽做,却不吃。需要尝口感时,也是吃一点点。打工时看过一个品酒师,每次品尝后都把嘴里的酒吐掉,漱口,再继续。当时对她很不赞同,美酒入喉、落肚的感觉,也应该是品酒的一部分吧。直到她后来辞职离开,我才有勇气问及原因。她看着我,眼窝里写满伤感。她说她爱上葡萄酒是因为一个人,她们爱过,醉过,在一起享受过酒的一切。所以当爱消逝时,那些写满回忆的液体一如爱情,苦涩难入喉,让她每每在职业道德和个人情绪间挣扎。最终还是选择离去。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看着我,蓝眸子看到我心里,我想我们能体会彼此的感受,在茫茫人海中寻得知己,也算是种幸运吧!她离开那天,送了我一瓶红酒,挺意外的,竟然不是法国几大名酒庄的佳酿,而是一瓶名不见经传的新世界品种。“有空尝尝吧。”她别有用意的说“虽然经典不容撼动,但只要品尝过就算拥有了。新世界,更有活力,给自己一次机会。”那番话,我至今还记得清楚。再后来,她去了南非,一个充满新力量的神奇地方。我们没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心里有一份惦念,足矣。
“铃铃铃”墙上的电话响起来,擦净手接上,依旧没营养“喂您好!饼房。”是人力资源部,通知我去拿工牌,身份卡和饭卡。挂了电话收拾下就去了。不然我一定会在5分钟后忘掉这事儿。到了人力资源部,突然被告知名卡有问题,说什么“May”不能用作名字,因 为会引起歧义。这是什么理论!就因为一句“May I help U?”还是音同“妹”容易被人占便宜?看到我的不悦,人家态度很好,马上说可以用我的中文名拼音,写成“Wenzhong Yu”我一听脑袋就炸了。我的中文名是宇文中没错。但是,没几个人知道我单名一个“中”字,复姓“宇文”。冷又偏害死人啊!懒得解释了,我叹口气,问“Rose成不?”对曰不可以,财务部有个肉丝了,无奈,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常用英文名,都被人占了坑儿了!“啧”我语塞。最后,我找了笔和纸,写下那个曾用名“Lesley”。
我不是个别扭的人,取个英文名还要找点儿涵义,之前的May纯粹是因为我生在五月,单音节,好记。后来的Lesley是因为幼时对哥哥有点小崇拜,就取了同音的女名。后来当我接触到les时,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字取得有些先见之明。不过因为懒惰,还是固定用May。看来这次是天不遂人愿了。随意吧,阿猫阿狗的有名儿就行。
很快我就带上了工牌,部门,职称,名字。面对同事中或欣赏或鄙夷的神色,我都一笑而过,职位不是我要求的,做好本分,就好。
日期:2011-07-29 18:37:33
11.
之后的几个礼拜,我一头扎在工作里,从每天早上6点半一直忙碌到晚上9点之后,满脑子塞满了工作,冷女什么的早就被我强制遗忘了。王师也不说什么,她知道我的脾气,不过给了我一份福利,就是可以跟她共用一个办公室。这意味着我可以享受额外的电脑、咖啡机、更衣环境甚至是一间小小的休息室。虽然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把椅子。但对我来说真是及时雨啊。我经常利用午间清闲的两个小时在这里补觉。不久,这儿就显现出一片被我霸占的繁荣景象,两套换洗的衣服,胃药、维生素片和各类常用药,甚至连床单被单都换成了我惯用的蓝色。还好王师家就在离酒店不远的公寓里,在她多次抗议未果后,忿然把主厨办公室备份钥匙塞到我兜儿里叫嚣“教会小的,饿死老的!刚几天啊就把我的窝儿占了!”我赶紧接嘴“哪儿能啊!不能够不能够!我这不是为了全身心投入工作中么!再说我这不是为了让您‘常回家看看’么?”“砰!”意料之中的事儿发生了,脑袋挨了一下。
没事儿,习惯了。小时候没少挨揍。但都是针对学艺的。记得因为揉面球儿手势不对,我两只手都被擀面杖打肿过。这不算体罚,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关爱。“对了中中”王师一叫我的名字,证明是正事儿“下午例会,你也参加。该转正了。”细一回想,不知不觉来了都一个月了。心中有窃喜,喜的是终于能得到个名分了,又有点伤感,伤时间飞逝,匆忙间我又熬过了一个月,这种食不知味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但我没时间凄切,既然身体的劳累可以填满心灵的空缺,又何乐而不为呢。
下午,第一次跟在师傅后面进入酒店行政层,每周小例会都是在多功能厅开的。月例会或年会才会去宴会厅。进门,随王师落座。不知怎么的,一遇到这种场合我就不自主的放空,一开始是每周工作总结,流水和业务额完成度评估。一个部门接一个部门,听得我头都大了。好在王师每每回头,都冲我飞来一记“眼刀”,吓得我一激灵一激灵地元神归体。
终于到餐饮部了,在总监秘书先完成铺垫后,王师从容不迫的起身,巴拉巴拉就往外蹦话,几分钟不到,就把最近酒店各餐厅的运营状况,客人反馈,活动进度和近期预测的事儿总结的恰到好处。我扫视一圈,大家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习惯,但我还是按捺不住偷捏了她老人家的玉手一下,以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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