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游戏,难道你认为他们会是合伙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吗?发传单,贴标语,阴谋暴动,还是放火盗窃,趁月黑风高之时去刺杀什么人?亏你能想得出!王济是作家,他会力求将他书中的细节描绘到形象逼真的程度,所以他就会与叶影一起玩这种游戏。这游戏或许只适合在这种时候玩,在白天或其它什么时候玩效果都会大打折扣,还可能遭受他人骚扰。”
我很想对前妻讲一下玛格丽特的故事,王济肯定是熟悉大仲马的,他的小说就有大仲马的影子,玛格丽特的故事他绝对不会陌生。
“你以为他们是第一次玩吗?他们第一次玩就被我发现了?我先前什么都不知道就买了这个望远镜,每天傻子似的半夜半夜守候吗?”前妻哼地冷笑了一声。
“王济只写了一本小说吗?他只需要一种体验吗?”我不服。
“为了体验专门做了这个绳梯?他每本小说都有这种场景吗?他每种体验都需要借助这个绳梯吗?他要把对绳梯的体验发挥到极致,并达到本本不同的地步吗?他在小说里要一再重复大仲马的故事?还是这种体验需要像做科学实验似的务必要精求到小数点后面的N位?你有几次在他的书中看到这方面的描写?”前妻又是一阵冷笑,似乎还嫌她的火力不够凶猛。
前妻居然知道大仲马?居然有这等见识?我记得她是最不喜欢读书的,她最多愿意看看《故事会》《山海经》什么的,看翻译的东西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她这样的人何以会知道大仲马?难道是因为我曾经对她说起过吗?知道大仲马,而且能够将大仲马与这个场景联系起来,那么前妻显然也是知道玛格丽特的,这就使前妻尤其显得不可思议。我确信我可能多少提到过大仲马,但玛格丽特我一定从未跟她说起过。
我由此确定世上每个人身上都深藏着某种秘密,每个秘密都可能如飞碟般的神秘难测。这个世上既然有王济夫妇这样的秘密,前妻就该有不读书而知道大仲马并玛格丽特的秘密,想想这一点就使人觉得这个世界万分令人陌生,惊讶。
日期:2012-04-21 11:22:55
我有点不能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他们已经多次进行过这个游戏,这游戏已经很久了吗?”我当然还得称它为一种游戏。
“你是明知故问,你就是不想承认眼前的事实。”前妻说:“他们不但进行过多次,进行了很久,而且每次还都只玩一个游戏。要不我怎么会那么确定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秘密呢?你以为我未卜先知,或者真有那么好的直觉?我当然是先知道了这件事,才去做的观察。先有了这个前提,这样的观察自然就越看越像那么回事,于是我怕自己被先入之见蒙蔽,就决定亲自见证一下这一幕,于是我就买回了这个望远镜。没想到这事还真有!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盯着他们家的窗户看,我并无法看到窗帘后面发生的事情,你明明知道我这样做就必然有这样做的理由!可是你不能相信,不能接受,你就是难以想象你心目中的女神会沾上一身老鼠屎,所以你就不动声色,你就耐心等待,等待着嘲笑我的机会!”前妻说到最后竟愤怒起来。
前妻不去做科学家实在可惜,她实在够严谨持重,可是她做侦探实在不够格,叶影是她的偶像,是她的女神,不是我的。我只关心王济。
她的话使我感到好笑,可我实在笑不出来,我说:“你的意思是很多人知道这事?”
前妻说:“早有人看到过,早传开了,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这种人的事好多人感兴趣,暗影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说不定我们这幢楼上家家窗户里都摆着这样一个东西呢,甚至王济后面跟着一大群人也难说。”
前妻这话使我毛骨悚然。如果真是这样,那王济夫妇的处境真是奇妙无比。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前妻是在危言耸听。她既然不知道这是王济夫妇共同的游戏,那就说明人们没那么用心,可能只有人看到过一次。看到过一次才能说得煞有其事,模糊不清。
人们好奇归好奇,关注归关注,添油加醋归添油加醋,口沫纷飞归口沫纷飞,但却不大可能家家都花上几千块钱买这样一个东西,大半夜大半夜地站在那里守候。除非家家都有这样一个莫名其妙满脑子奇思怪想的醋坛子,家家都有一个变态窥探狂。否则谁来给他们发工资发奖金颁奖状?
而且这秘密既然至今没有被揭开,那就证明人们或许有的关切仅到议论猜测传播而已。人们既热衷于这种秘密的议论传播打探,又往往到此为止,想想这也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大概人们都期望由别人去费更大的事,或者传播议论打探本身远比亲自揭秘更有某种趣味吧?
这几乎是一定的,世上很多人都愿意吃现成,并厌恶事实,愿意呆在猜测猜疑中,深怕结果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日期:2012-04-21 12:52:32
我终于不得不笑了,我说:“我得郑重告诉你一件事,非常郑重,我对叶影毫无兴趣,假如窗下爬着的是另一个男人,我只会为王济难过,假如绳梯只能由王济自己收起,我也决不会怀疑王济。”
“王济在你眼里就那么神圣吗?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为他难过。”前妻盯着我说:“这两个人根本不像夫妻,不像夫妻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要做得跟夫妻一样,甚至某人还巴不得另一方做出什么事,好安然地回避夫妻的责任,你觉得这不更加可悲?”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更加吃惊起来。这天晚上我觉得前妻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像一只九头怪兽。
前妻说:“我在一本婚姻家庭类期刊上看到一个故事,有个女人专门为她好色的丈夫提供方便,提供帮助,完全到了无耻荒唐的地步。那女人是为了讨好自己男人,具体情况虽说不同,但王济夫妇未必不是另一种无耻。”
前妻实在太过分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我断然道:“这不可能,王济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他妻子也不会,我希望你的话到此为止!”
前妻看着我,用她那九头十八只眼睛。看着看着她笑了,说:“你果然只关心王济,最关系王济,看来我真想多了。为什么王济就不可能是那种人呢?我完全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关心他,维护他。你并不了解他,作家其实也是人。培根很了不起吧?他写出了那么多高尚美好的文字,可他在生活里却是那么卑劣无比,培根尚且如此,你那个王济也难保是个什么东西。人表里不一的多了去了,人恐怕连自己都难说会是一种什么东西。”
我貌似被说服了,因为我首先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东西。我一时无语。
我几乎确信前妻最近曾上过某种补习班,或者她身后干脆有某个精灵在指点她,兴许还穿着红色绣花鞋什么的。她仿佛一下子变得多知多识,头脑敏锐起来。有心者无事不成,如果真是前者的话,那前妻也算够伟大的了,她如果会那样做,大概无非是为了她所谓的伟大爱情吧,我但愿她不会走火入魔。
伟大而可怕,伟大以至于荒唐,人一旦为了这种事用心到如此程度,再好的东西也可能变味。此所谓物极必反,剑走偏锋。
但是那一天晚上上床后,前妻对我的道歉打消了我的疑虑,她说:“罗健,你会不会怪我?我本来不是那种人,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对这事这样着魔,我几乎是鬼使神差一般地就买来了这个东西,然后就非要把对面的事看清楚不可。就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推着我。除了好奇,我可能最希望的就是想亲眼看看偶像倒塌时,你一脸幻灭的样子。可是我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没看到就证明我一直在胡乱猜疑。我就像得了疑心病的重患者一样,实在没有半分道理可讲。可是我到现在仍担心我有一天会失去你,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的担心完全没有理由,就仿佛是一种预感。一想到你离开我的那一天,你不再爱我的那一天,我的心就慌乱的不行,我真有活不下去的感觉。”她说着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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