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旅馆》
第48节

作者: 穆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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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答案不是特别的令林左满意,但是,却给予他另外一种奇异的满足:女人的直觉,他相信,这是一种出于爱情感召之下无条件对他的信任。
  日期:2009-05-30 23:23:50
  果然,才刚刚过了两天,他就得到了爱情。
  那天,她在他那逼仄的房间里,感冒了,全身无力,躺在他的小床上,让他帮她测体温,他看着她虚弱的身躯,心头无限怜爱。他颤抖着手去抚摸她的额头,她把他拉到她身上……
  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他进入她身体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完全融化、消失,而又在一片虚无之中,他得到了战栗的快感。

  当激情稍稍平息时,她却说,“你知道吗,你像我一个失散多年的童年朋友。”
  在那一刹那间,这句话触动了他。他突然想起了童年时代的苏姗。他悲剧人生的开端。
  突然他醒悟到点什么,他凝视着她,心想,这个女人,与苏姗,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但怎么可能,这只是蹩脚的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为了验证,他向罗拉询问她的“失散多年的童年朋友”的故事。
  罗拉说,“他死了,在我五岁那年,他不小心爬到楼顶,溺死在蓄水池里。”又一个童年时期的惨痛记忆。一个巧合。又一段悲剧,丝毫不逊色于他的。
  林左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和他具有同样的伤痛。这比爱情更上一层,意味着,罗拉与童年死去的苏姗,有着某种关联,或许,她就是她派来的信使。
  日期:2009-05-30 23:27:44
  她得知了他有一个孪生兄弟,且长得一模一样,便想见见。又一个周六的夜晚,他与弟弟固定见面的日子,他带着罗拉前去。出于羞涩,他没有向弟弟说明罗拉是他的女朋友,但他相信他能看出来,他们相谈甚欢,他们享受精美食物、享受一瓶陈酿红酒,享受餐馆流泻的蓝调爵士——这就像是这一幸福画面所配的音乐。漫无边际、随心所欲的交谈,为这一晚上提供了轻松而其乐融融的氛。他在内心深处发出感叹,“岁月静好,人生和美。”

  好像是为了一次性弥补他的悲剧人生所为他造成的缺撼,命运开始对他展现多张笑脸。
  “你不能因为机会的缺失,而浪费掉天赋。”罗拉决定为林左寻找机会。她通过此前在游历过程中所认识的人,曲折的得到一个消息,在国内电影界,特别是独立电影界颇有名望的伊教授,最近正在联合一个文化基金会,有一个扶持青年导演的计划,专门针对第一次当导演的人给予资助。
  罗拉对林左做了更多的介绍,这位伊教授,是一个电影学府里很有名望的人物,桃李满天下,很多学生,是国内电影工业的中坚人物,同时,他也是国内著名的独立电影评论家,培养了不少电影人才,既是一位权威,又是一个伯乐。
  幸运的是,通过罗拉的朋友的关系,伊教授愿意一周后,接受一次林左的拜访。
  任何一次可以改变人生际遇的拜访,都会给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更何况,林左还是一个不擅言辞,疏于世故的人。

  他要做足准备,他买来时尚杂志,细心参考,秘密地进行一番礼仪的日常培训,微笑、礼貌、客气、说话的语速、置衣、讲究袜子、皮带等细节的搭配……
  除了外表,更重要的,应该是内涵。他精心地为即将到来的会见做准备,看了更多的理论书籍,以便能够在与教授对谈时对答如流。他得虚拟好一些答案,他经历了怎么样的悲剧,这些悲剧,又怎么为他铺平了通往导演之路,“但我不能把这弄成贫困少年实现电影梦”的《知音》体励志故事,他提醒自己,要与教授更多的谈自己的作品,“了解一个艺术家的最好途径是作品,而不是个人生活。”他还将与教授交流自己的性格、对电影的信仰、崇拜的导演、厌恶的电影……站在镜子前,他反复演练,直到觉得没有破绽时,才购买了前往北京的火车票。

  在一晚上的旅行中,他无法入睡,脑子里反复出现这样一幕:
  若干年后,在一个电影盛会的领奖台上,他将熠熠生辉的奖杯高高举起,热泪盈眶的向大家追述他刚追逐电影梦想时候的往事,他将郑重的向伊教授感恩,他将动情的说,“是他,像真正的老师一样,给予了我从事电影事业的热情与自信。”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他们相互拥抱,然后分开互相凝视,两人无语哽咽,眼中热泪盈眶……
  日期:2009-05-30 23:34:23
  然而,他并没有马上见到伊教授。他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冷遇,准确的说,在接到他的电话时,伊教授几乎忘了他是谁。
  他反复解释,伊教授终于明白了。但是,他向林左道歉,那天他很忙,他正在另外一个学校讲课,晚上有应酬,不方便见面。

  他只好在伊教授的学校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一个晚上,他都在温习自己准备下的答案。幻想着第二天的见面。
  第二天,他又打电话,教授在出席一部电影的首映礼。
  第三天,教授去一个剧组探班。
  第四天,他不敢打电话,发了一个短信,伊教授没有回他。几天的等待,让他显得有气无力。这一夜,他度过了失魂丧魄的失眠夜晚。
  第五天,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焦心的犹豫,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伊教授。他一连深吸几口气,以保持自己谦恭的语气。

  伊教授终于接了电话,并对他前两天的怠慢道歉,“我太忙了。”他邀请他晚上前往一个酒店里见面。伊教授的话音从容、轻缓,像一股春风,一下子驱散了盘桓在他心头多天的阴云。
  晚上,林左将打印得整整齐齐的三个剧本装在包中,诚惶诚恐地来到酒店。结果却闯入了一个盛大的自助晚宴。而非他想象中的情景:他与伊教授静静地靠窗坐着,畅谈电影。
  现场一片闹哄哄的气氛。身着光鲜衣装的时尚男女手持酒杯自由穿梭,在几排围成半环型的桌椅前,围着一个小舞台,听一个异常漂亮的女歌手的演唱。
  这是林左从未经历过的场景。他从未在如此多面孔出没的地方呆过。这使他内心忐忑不安,手足无措。他强忍住内心的紧张,小心翼翼地向人询问伊教授在哪里。有人好心的向他指示了方向——在一小撮人群聚集的中央,一个老年男人,穿着黑色T恤,头戴一顶棒球帽坐在那里。
  日期:2009-05-30 23:35:38

  林左鼓起勇气,走到伊教授身边。以一种敬重有礼,谨慎得近乎卑微的语气,问候伊教授。伊教授给他一种微醉的印象,这使他的紧张稍稍释放一些。教授热情的向他表示欢迎。然后把身边的几个人介绍给他,一个漂亮的演员,一个影评人,一个制片人,另外一个,是他此前的学生,现在是一家电视台的编导。
  当教授想向他们介绍林左时,犯了难,他伸出的手势停在半空,嘴张了又张。
  林左及时为他解了困,自我介绍说,“我叫林左……一个……电影爱好者……编剧。”
  他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同时向他点头致意。不知为什么,他一下子窘住了,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四周很吵,没办法继续谈话。场面有些尴尬,于是,林左从随身包里取出自己的剧本,双手呈现给教授。“这是我写的剧本,请您多多指点一下。”

  教授的手中正握着酒杯,这不合时宜呈现给他的剧本,令他有些始料不及,为了拿稳剧本,他手中的酒洒落一些。
  为了缓解这一失态,教授扬了扬剧本,风趣地说,“重量级的剧本。”
  身边的人笑了。而林左则从中听到了嘲讽。他讪讪地陪笑,然后站在一边,期待着教授能够打开剧本,然后很快痴迷其中。
  但教授很忙,他随手把剧本放在椅子上,“你等等,我回头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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