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歇下来,我就想萍儿了,于是给她发了条短信。
“老婆,我到家了。你呢?”
“刚出和田,进沙漠了,车上味道好难闻,把人给熏得呀……我的天!想吐了。”
“喝点儿水,停车的时候下去走走,换换气。保管好自己的东西,还有你自己。尤其是你的手机,找不到你我又该着急了。”
“知道了,老公,你乖乖在家呆着,跟家人好好聚聚,别乱跑。”
“放心吧,我没那个钱到处跑。”
“哎!”她感慨了一下,“没关系,老公,别灰心,以后会有的。”
“老婆,我又想起离开和田时候,沙漠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我眼睁睁看着你,却又无法接近,那个痛呀,真叫撕心裂肺,恨不得被沙子掩埋了!”
“老公,别想了,再等半年你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们去乌鲁木齐,不来和田了,这样你就不会伤心了。”
“好吧,老婆。记得照顾好自己,回家了要告诉我。对了,你一个人还是跟同学一起?”
“跟我们班一女孩儿,”她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跟明悦一起,他想跟我一起被我拒绝了,你别多想了。”
“我没多想,就问问。”
“哎哟,得了吧,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
家中的日子十分难熬,没有淋浴,甚至没有马桶;仅有一台上世纪末的电视机,广告中还老插播电视剧。
赋闲的时光过得非常慢,没有网络,也没有书读。夜里最是煎熬,没有城市丰富的夜生活,没有霓虹灯,没有朋友,没有酒吧,没有茶楼,没有公园,没有音乐、没有歌舞,甚至没有汽车的聒噪,只剩下一份死寂躺在夜色里,像是到了乱坟岗。站在窗口放眼望去,尽是巍巍高山,苍苍松柏,留着朦胧的影,在黑夜中各种阴森。我只有轻解罗裳,独自躺上冰冷的木板床。
我能想象以前萍儿的幸福:牵着男朋友的手在热闹的广场或者公园散步,吃上一顿KFC,喝上一杯热咖啡,然后两人紧紧相依……我也想要那样的生活,我也怕寂寞。想着想着,这些景象就化作洪水猛兽将我整个吞噬了。
高中同学要举办同学会,班长打电话让我回去母校聚聚。一如往常,我编了个借口拒绝了。同学会是个虚情假意、灭绝人性、道德沦丧的肮脏沦陷地。大家相互攀比、想方设法炫耀自己。混得好的洋洋得意、颐指气使,一副丑陋的暴发户嘴脸,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混得不好的垂头丧气,连唱歌的勇气都没有。也有些人旧情复燃,一不留神儿就搞到床上去了。
我并不认为这个给我留下三年痛苦,扼杀了我的理想的学校是我的母校;就算是母校,她也是个极其糟糕的母校,不是妓女也是情妇。我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跟这个糟糕的学校无关。
在班上我没有朋友,同学们大多富有,都不正眼瞧我。因为我穿得很糟糕,经常联合起来数落我,又因为我成绩比他们好,招来了不少红眼。他们从不跟我去玩,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心眼儿太多,我长得笨,跟他们交往很累,再说我也没钱去玩儿。我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毕业后就断绝了联系,这群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让我觉得恶心,我恨他们。
在家呆着实在无聊了,就琢磨毕业论文。本科生写毕业论文已经够神奇了,更神奇的是就连写什么都要学院敲板子同意。当初学院不让写这个题目,我天天追着教学秘书死缠烂打,这才将《论〈史记〉中的“侠”》改成了《“语文学科性质”的现象学考察》。大学期间我基本上没读过文学类的书,更别谈艰涩难懂的《史记》,真让我写那个,就只有复制粘贴了。我窃以为语文教学法是块软肋,啃了才知道,竟然是牛啃南瓜,无处下手。
翻了几页,萍儿的身影悄然之间就占据了我全部的大脑和心灵。我想给她打电话,可是长途费实在太贵,何况我们习惯性地一聊就是一个小时。我又想给她发短信,正拨弄键盘的时候又想起她的话“我很忙,没多少时间跟你联系”。我愤懑之极,抡起拳头往门上砸,还不停吼叫。
“啊!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让我遇见你,又让我承受相思的煎熬和非人的折磨?为什么别人可以双宿双飞,而我却要肝肠寸断?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我猛地抓起一本书往墙上扔,真希望砸出个洞来,露出希望的曙光。我将狂躁的DJ开到最大声,大到足以震耳欲聋,希望这暴动的怒吼可以平息在我内心挣扎的猛兽;可我却越发地焦躁不安,以至于捶胸顿足,头直往墙上撞。
当我精疲力竭地瘫下来时,又陷入深度的郁闷和绝望,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痛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当初没有狠下心来,签到喀什!”我抡起胳膊狠狠捶自己的头。我又埋怨爸妈,“要不是他们拦着我,我又何至于如此地步?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支持子女的选择,而他们却要为了自己的私利阻止我?”
我蜷缩到角落,靠在墙上,痛哭不已,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背。
“为什么?为什么?萍儿,我想你了,为什么你都不回我电话?为什么你丝毫都不想我?”
日期:2013-04-03 10:01:01
第三十四章 噩耗惊雷信摧
哭累了,嗓子冒烟,眼睛干涩难耐,周身疲软乏力,倒在床上便迷迷糊糊睡去。萍儿又窜入我的梦境,我试图抓住她,但刚一碰到她的手,她就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消失了踪影。我被惊醒了,怅然若失地登上手机QQ,漫无目的地翻阅好友,浏览谎话连篇的肮脏网页。我意外地发现她竟然在线,我几乎要气炸了,迅速拨通了她的电话。
“在忙什么呢?”
“有点事儿。”
“忙着跟你所谓的朋友聊得火热,是吧?”
“你什么意思?你看到我在线了是吧?你以为我是在跟别人搞暧昧吗?”
“我以为你忙着干活,忙着带孩子,忙这忙那,总之就是没时间给我哪怕回一个电话,发一条短信。原来你却忙着跟那些不清不楚的男人缠绵悱恻!我满脑子都是你,心都在阵痛,可你呢?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过得有滋有味儿!”
“张宏文,你别这样无理取闹行不行?你自己闲着没事儿全怪到我头上来,难道我忙了一天还要把时间耗费在你身上吗?”
我屏住呼吸,闭上眼,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发泄出来,空气已经凝滞了,树林中的鸟鸣变成了聒噪。
“好吧,我懂了!我不会再耗费你任何时间了。我还你时间,还你自由。”
“你什么意思?怎么,要分手吗?分就分,无所谓!我受够你了!”
我仿佛被千万根毒箭射中,血流如注。
“好啊,我算明白了,原来我只不过是你寂寞的解药,别人给了你我给不了的宠爱,我就成为了多余的。我张宏文有自知之明,对不起,我不该卑微地向你乞讨爱!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缠着你,还你所有自由,任你去享受别人的宠爱。”
没等她来得及回话,我已经挂了电话,拔了电池,一下就倒在床上哭出声来。爸听到我的哭声,穿着秋裤跑上楼来关切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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