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肚子疼。”
“吃点药,家里还有。”
“不吃了,睡会儿就好了。”
我关了灯,用被子捂着头,伴着雨的淅淅沥沥的节奏,静静抽噎,我听到自己的心碎裂成片,声声刺耳。我披上外套,走上阳台久久伫立,任由深深的夜将我掩埋,冰冷的斜飞在我脸上、身上,和心上。我回到屋子,写下一首《雨夜》。
伸出手
让檐上刺骨的水湿润到底
有种凉凉的感觉
有种冰冰的味道
透过黑暗的眼睛
我窥探到夜寂寥
夜透过我的心
窥探到我的忧伤
蓝莲花已悄然坠落
腊梅最无情
依旧繁华它的繁华
芬芳它的芬芳
雨一直下到中午,妈已经回来了,她在一个微型乡镇企业上班。
“怎么还睡呢?”她摸着我的额头,“哦,好烫,发烧了。快起来,赶紧去看医生。”
我的头沉重极了,眼前的一切都着了凄迷的颜色。随便套上一件廉价棉衣,蹒跚地走出去。石梯上的青苔沾了水,滑得很,我险些摔倒。我颓软地跌坐在赤脚医生的诊所,他替我量了量体温故作深沉:“烧得很厉害,三十九度!”
我躺了两天,一直在打吊针。脑子里总想着萍儿,就如水里的鱼,漫无边际地游来游去,怎么都控制不住。我恨她,为什么现在的她会是这个样子?和田时候那个单纯可爱的姑娘到哪儿去了?那时我们是多么相爱,多么幸福,为什么转眼之间竟成了这个样子?
我真的不明白,不甘心!
我想要出去走走,于是下床来。
已经腊月二十五了,山上光秃秃的,丑陋的红色沙土堆在那儿。雨后的清晨格外澄澈,小鸟叽叽喳喳地跳来跃去,今年要有早春了。
爸在工地上被机器压破了手指头,疼得直叫唤,妈在一旁低声地哭。他疝气又犯了,本该做手术,但做了手术几个月没法儿干活,不干活就没钱,所以一直没做。
“爸,你别去工地上干了吧。”
“不干你们吃什么?人嘛,没什么好怕的,生死有命。”
我静静地站在小桥上,浅浅的流水潺潺而去,清澈透明。虽然已经高烧已经退去了,头却仍让疼得厉害。
她发来短信,“怎么啦,两天了也不搭理我,真的打算分手吗?”
“你不是有那么多宠物男人陪你玩儿吗?我这么穷,又离你这么远,还不会甜言蜜语讨好你,你不需要我。”对她的无耻,我真的佩服得无以复加。
“张宏文,你别那么损行不行?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好吧,我不说了,我已经还你自由了,愿意做什么尽管去吧!”
“我不!我偏不!你给我说清楚!”
“是你应该给我说清楚,你这个混蛋女人!”
“跟你说了,他们只是我的朋友,你偏偏不信,我能怎么办?”
“好吧,那就去跟你的朋友潇洒去吧!妈的你自己算算,回家这么久了,跟我打过几次电话?想过我几次?”
“我告诉你了我很忙,整天忙着家里的事儿,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让她高兴。你就是闲着没事儿做,跟我无理取闹。那天上网查东西,才顺便把QQ登上,没想到给你看到了。”
“去吧,我不会再碍着你了。再有一次说不定我就不在了。”
“你怎么了?”
“你会关心我?哈哈哈……”我狂笑不已。
“到底怎么了,快说呀,我担心得很。”
“跟你吵玩后发高烧,三十九度,打了两天吊针,头还疼着呢。我死了才好呢,那样永远不会烦你了,不会再卑微地向你乞讨爱了。”
“宏文,”她一下哭了出来,“你别跟我无理取闹了好吗?我可能就要失去妈妈了,不能再失去你……”
我感到一阵快感疯狂地窜上心头,我就是要你哭,可我又觉得哪儿不对。
“你妈怎么了?什么叫失去她?”
“我带她到医院检察,初步判断是胃癌,姐姐让我带她去乌鲁木齐,明天的机票。”她哭得更厉害了。
这个噩耗同午夜惊雷,一道高压闪电穿过我的麻木的心,将我彻底唤醒。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将她当作自己的爱人,为她的不幸悲伤,为她的痛苦哀恸。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深处苦难,亟待温暖和关爱的女孩儿;现在她俨然已经成为一条飘忽不定,令人生畏的蛇。
第二天,她带着她妈飞往乌鲁木齐,住进了肿瘤医院。乌鲁木齐就像她的家门口,不知道曾经有多少次跟她那些所谓的朋友在那儿销魂,度过那些绚丽多姿又无聊空寂的岁月,留下她那可笑的青春的伤痕,种下身心疾病的孽根。曾经追过她的那些宠物男人,现在肯定非常乐意供她差遣,她也肯定也不会忘了他们。没准儿还会牵着手走在乌鲁木齐的八楼,走在肿瘤医院宽阔却永远拥挤不堪的走廊里,走在穿梭不息的维族的男女中。
她时常在我跟前炫耀她的前任,她的“发小”,她的“邻居”,她的“同桌”——那些曾经被她征服的宠物男人。我能说什么呢?我甚至都不能抱怨;正如她亲口所说,“这么远,你能做什么呢?”
我也想陪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照顾她妈;可我怕自己的装束会让她尴尬,不敢跟我走在一起,我怕她们不敢喝我的粗燥的双手端上的热水。再说了,我现在哪儿来那个钱跑过去?
的确,我无法做任何事儿;而她的那些宠物男人却可以。我羡慕他们,更恨我自己……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睡觉,醒了就看Supernatural,累了接着睡,一日三餐都要爸妈不厌其烦地督促。
我渴望自己是剧中的Sam或Dean,过着孤独而多姿多彩的生活。可每当我从剧中醒来时,就只剩下恨自己了。除了恨自己,还是恨自己……
我登上小时候经常去的山,庄稼地早已荒芜,枯草丛生,荒败的干枝淹没我的膝盖。我伫立在山顶,张开双臂,呜呜的冷风肆无忌惮地将我吹拂,泪水刷刷地滚下脸庞。
日期:2013-04-03 10:02:22
第三十五章 是人是物是何
“老张啊,最近怎样啊?在家还好吧?”
跟老杨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被郁闷淹没久了,偶尔听到他声音异常兴奋。
“嗨,还不是老样子,回归到原始状态,跟现代社会断绝了关系。”
“你跟那新疆女孩儿怎么样了?还闹吗?”
“我们已经走到渡口的尽头了,差不多要永别了。”
“去你的吧,你们都分多少次了,怎么还没分掉?”
“这次不同了,她妈检察出了胃癌。”
“啊?”他深深叹一口气,“那你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哎,考虑什么。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工作有眉目了吗?”
“一中和二中校长亲自跑到我家来,把我震撼得那个呀!我打算去省一级示范校一中。二中只是个省二级。”
“那得恭喜你了,老杨你就赶紧签吧,我和老冯还等着喝酒呢!”
“酒嘛,开学肯定有的喝,”他顿了顿,“哎,老张,最近我跟班上的小兰同学走得很近哦,我们在电话里打得可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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