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哈萨克女孩儿联系萍儿,甚至说服她找到了她的弟弟,依旧无法打通她的电话。
“宏文,你别太担心了,她毕竟还有家人照顾,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大过年的,跟家人好好聚聚,别老把自己放在痛苦中;心中别总装着别人,试着对自己好点儿。”
如果现在上帝给我一个机会实现一个梦想,我愿意牺牲一切,只求飞到萍儿跟前看看她,确保她安然无恙。
四下烟花竞相争艳,鞭炮声声不息,打工的人赚了钱总要些热闹一番,也许是庆幸今年还活着吧。唯有一个邻居门前始终静默着,一个星期以前女主人才从云南捧回丈夫的骨灰安葬,隧道发生了塌方,将他活埋了,单位赔了二十多万。
隔壁的老婆婆不停咒骂她的儿子,“狗日的,你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死呢!”,他搞丢了几只两个月大的小鹅。他先天性的口吃,已经四十五了,到现在仍没结婚,双眼无神,整天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一件衣服可以穿上半个月。他满是委屈,满是无奈,叽叽呜呜说个不停,我唯一能听清楚的就是“叫你别骂了呀!”
听着老婆婆的叫骂,我越发地理解为何在我决定要去新疆时爸妈一个月不搭理我了。
鞭炮一串接连一串,声声不息,如夏日惊雷噼里啪啦响彻天际,我一直无法入睡,内心的焦灼折磨我直到凌晨。
早上七点过,闹腾了一宿的人们终于停歇了,只稀稀落落地鸣奏一两声,天空又回复了平静。我挣扎着起床来,头痛欲裂,窗外浮起氤氲的露气,远处高山上烟萦雾绕,这将是个愁云缭绕的亲年。妈已经煮好了汤圆,嚷嚷着吃早饭。我没有任何胃口,但今天是大年初一,不可以连第一顿饭都不吃。
男人们放下碗筷就揣着手玩儿牌去了,很多人把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钱输掉,少则几百,多则上千。表面上满不在乎,不以为意,回到家里多半又回跟老婆闹,至少会郁闷一阵子。
过年嘛,无非就是大人打打牌,小孩儿到处窜窜;像我这种不大不小,女朋友又不在身边的人就只能宅在窝里了。我又躲回床上继续睡,妈进来念叨不停,大年初一怎么能睡大觉呢?
我满的脑子被萍儿完全占据,没留下丝毫空隙。从睁开眼睛开始我就不停地拨弄手机,不一会儿就朦朦胧胧地睡去,直到被萍儿的短信惊醒。
“对不起,昨晚关机了,祝你和家人新年幸福!”
我又惊喜又气愤,“萍儿,你为什么要关机?我很担心你,一直打你电话,还发动哈萨克女孩儿和你弟弟。你到底怎么了?”
“放心吧,我没事儿。在家能有什么事儿呢?新年了,祝你快乐!”
“快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爱的人此刻正在痛苦中,她的妈妈得了癌症,我半年没见她了。春节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见她一面,告诉她我还爱她!而她呢?她却一直关机,新年的第一句话就是祝我快乐?你觉得我该快乐吗?我能快乐吗?”
“宏文,”她开始了抽泣,“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也很想见你,可是妈妈……妈妈怎么办呀?看着别人牵着妈妈在公园玩,我的心好痛,好痛!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失去她了!”
“萍儿,别哭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还有我陪着你呢,不怕!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宏文,昨晚那个畜生又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错了,要弥补,还说下次见到,绝不会再放走我!我怕……我怕……我怕自己被他抓到……”她已经涕泗交流了。
“萍儿,噢,我苦命的萍儿,别哭了,我的心都快碎了……萍儿别怕,天塌下来,我都会陪着你。那个畜生不能对你怎样,我会保护你的。”
“老公……”
“嗯,好了,老婆,我的萍儿,不哭了!无论如何今天都要高兴点儿,好吗?带着阿姨出去走走,我看天气预报了,你们那边雪停了,还有阳光。”
日期:2013-04-06 19:53:10
第三十六章 庸庸众人下烂
亲戚朋友走家串门儿是必不可少的,倘若是联络感情倒好,但实际上它已经成了相互攀比、各自炫耀,滋生羡慕和嫉妒的病毒的肮脏之地。每个人都想成为舞台的主角儿,摩拳擦掌,粉墨登场,晾晒过去一年的丰功伟绩。没人真正关心,没人表示真正的同情;只有混的好的,发迹了的,踏着失败者的人格和自尊骄傲地吞云吐雾。
赚钱,升职,受到领导接见,跟名人握手,换了几个女人,玩儿了新派手机,去了哪个名胜……凡此种种都可以拿出来说道。实在没有光鲜的成就,就拿了糟糕透顶的倒霉事儿凑合着给自己撑面子;倒霉没关系,那也能说明自己经历了大风大浪,见了大世面,也算得上是个失败的英雄了。赔了几十万不打紧,试问有多少人亲手接触过这样一大笔钱呢?端盘子不要紧,在五星级酒店端盘子,那是何等光荣!
烟,是男人外显的最重要标志。平时抽红梅的,也叼起了玉溪;平时抽玉溪的,则点燃了天子、中华。
“这个烟七十一包。”
“咦,这算什么!想当年我在浙江打工的时候,连进口的万宝路都抽过,结果呢,还没十块钱的云烟好抽。”
“九五之尊抽过吗?没抽过就统统闭嘴!”
如果自己没什么可晒得,拿别人的晒晒也行,总之一定有,不然多掉价呀!
“我舅子今年升正团长,妈的,花了二十多万。”
“这算什么,我大表叔在美国开了工厂,现在已经是当地的参议员了。”
“吹牛逼,小马,你表叔关你什么事儿?他在投票前有没有打电话问你选谁呀?”
“人家怎么可能问我呢!开玩笑,别人什么级别?”小马换上了乌龟样儿,缩起头来。
“那你他妈的扯个鸡巴呀?”众人大笑不止,前仰后合。
总有些亲朋喜欢当看客,一定要用了氪金狗眼透视别人的故事,扒开他们的伤口,再用自己的笑声往上面撒点儿盐,然后欢天喜地地额手称庆。
社区主任老熊带着妻儿风尘仆仆地走进门来,雄赳赳气昂昂,三个人大包小包提满了燕窝、脑白金之类的东西。
老刘见大人物来了,挤满了笑容挤上去。主任走热了,将皮大衣脱下来。
“当心点儿,老刘,这衣服可一千多呢!”他犹豫了一下才递给他,老刘的脸眨的一下就红了。
“老陈,这么挤,你怎么坐上车的?妈的,我活活等了两个多小时!”
“嗨呀,我用得着等车吗!早上睡到十点过,打电话给车站,他们派人到楼底下来接我。”
“别人愿意来吗?”
“开玩笑!他敢不来吗?我一个堂堂主任还叫不动他了?”主任高挑着眉毛,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
老陈自然比不上别人呼风唤雨的主任,有时他连自家的水牛都唤不动。他自觉无趣,就眯缝起眼睛转而洗刷正在玩儿麻将的老刘。
“老刘,听说你老婆跟那蹩脚张老七跑了,怎么回事儿?你还比不上那瘸子吗?去,这娘们儿什么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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