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陈,没准儿是他床上功夫更厉害呢!”开车的老王便大肚子。
老刘一张老脸上阴云密布,东张西望,恨不得找个缝儿钻下去,没想到最后他也亮出了杀手锏。
“去你妈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专门勾搭寡妇,还把人肚子搞大了!”
众人笑得更疯狂了,个个挤眉弄眼,张牙舞爪,给人感觉像是中了双色球。老王立即哑巴了,灰头灰脸地溜之大吉。
“宏文,听说你找对象了?”堂兄蠕动着眉毛,“别藏着呀,带回来让哥看看?”
“没有的事儿,”我闪烁其辞,“你听谁说的?”
“还没有,在新疆是吧?还是师生恋!”大家再次狂笑。
一向内向寡言的我被逼急了,不加细说,当场发了飙。
“笑你妹呀笑。笑个**!”
我挤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气冲冲地夺路而出。
这人一聚拢了,麻将自然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消遣。牌桌上的乐此不疲,围观的人也流连忘返。无论有多好的关系,即便是父子、夫妻,在麻将桌上想的无非都是怎样将对方整死,最好能把他们的钱全部搞到自己的包包里——人们一向擅长于这样的内斗。
我厌倦了这样的饭局,厌倦了这样的亲朋,宁愿躺下来读读书、写写诗,听听内心的声音。孩提时代,只要自己愿意,无论如何都能赚取一片宁静。人长大了,就被剥夺了这个权利。我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有太多的人不愿意让我宁静地过下去。
我的心思全部都放到了萍儿身上,周围的一切全都印上了她的面容。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也不知她过得怎样。我以为只要我能陪着她,世界就会更加美好,但我身无分文,陪着她又能怎样呢?非但不能帮上什么,反倒会成为她的累赘。
我拨出她的号码,但没人接,直到下午才回过来。
“萍儿,你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宏文,我都快疯了,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我准备带妈妈去乌鲁木齐做手术,爸爸担心会花他的钱,死活不让去。谁花他的钱了,他有几个钱,全是姐姐扛着。我跟他吵,他还给了我两耳光。他打我也就算了,可是他居然骂我妈,她现在是病人呀!”
“你爸怎么这么自私?萍儿,不理他,照顾好你妈妈就行了。”
“姐夫也不管,气都不吭一声,好像压根儿没他什么事儿。姐姐要上班,小孩儿也没人带。叫他妈来,别人还不愿来,说是下雪了,没车子。好容易请来了吧,她又整天躲在在厨房念经,两个小时连顿饭都做不出来。”
“你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这么差劲儿?还有他爸妈,这也太不通情理了吧!”
“谁知道啊,人家可能觉得我们家人在他家呆太久了,所以不高兴!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照顾孩子,我爸妈会来吗?至于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边,出那种事儿吗?”
“萍儿,好了,不哭,乖,不哭!现在呀你只需要照顾好阿姨,其他什么都别管。”
我又开始恨自己,当初没顶住压力签到了遵义。如果我签在喀什,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经常和萍儿见面,还能帮她分担一些痛苦;可是现在我们却只能隔着茫茫山川高原无奈地伥叹,空寄相思与残月。
大年初二,大家族的人准备去扫墓。大家纷纷慷慨解囊,每个人都买来上百块钱的鞭炮,还是同一色的大地红,足足用了四个背筐才装完。二十来号人浩浩荡荡开赴墓地,大堂兄踌躇满志,走在最前面。一路上都有熟人惊叹“喔唷,你们这后人真出息,买这么多鞭炮!”。大家叽叽喳喳竞相应和,“花不了几个钱,祖宗保佑来年发大财就值了!”
牟家人在院子里围坐了一堆,这个家族一直以来都在跟我们家族怄气,这几年渐渐萧条了。大伯拖长了调子,轻蔑地指着他们:“耶,这家人,看来真的子孙不行了!”他又看看后面大队伍,扯起嗓子喊开来:“看我们这家,儿孙多争气!人丁多兴旺!”
俗话说死者为大。不论辈分高低,每座坟上都点上四盘鞭炮,烧冥钱,点香烛,叩头祈祷,说来说去无非都是些“保佑家人平安,财运亨通”之类的功利之词。大家都非常虔诚,上至几个伯伯,下至小侄儿,都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初四的当口,村头老罗嫁女儿。女孩儿在贵州师范大学读书,学的是学前教育,光银行贷款就有几万,毕业后在省城一家私人幼儿园工作。她男朋友读了两年职高就退学了,紧跟着就进了铁路局,他老爸是里面的人事部主管。有些人嚷着要让民营资本进铁路系统,怎没可能?你要抢这些人的饭碗,他们能同意吗?
老罗他们老两口快六十了,满脸皱纹,手粗糙得甚至可以夹住硬币。今天老罗也穿上了西装,他老伴儿穿上了唐装,都是丝绸做的,胸前别着大红花,整天张着个嘴巴,笑得都没法儿合拢了。
男方开了一个车队过来,二十几台车子一字排开,乡下狭窄的单行公路被堵得拥挤不堪。村里人有的一辈子都没出过县,被这阵势吓得呆头呆脑,半天没反应过来。女孩儿的父母逢人就夸女婿一表人才,还很孝顺。女婿打算将他们都接到贵阳去,另外给他们老两口和小舅子买一套三居室,跟他们的婚房一样的规格。
小舅子在广东鞋厂打工,起早贪黑,经常加班到夜里一两点,一年下来也就一万块钱。这下好了,小舅子和女朋友的工作也解决了,姐夫替他们谋好了路,到铁路食堂去负责采购,这可是个肥差!小舅子今天穿了套身黑色雅戈尔,头发抹得油光锃亮,帅气极了 。
日期:2013-04-06 19:55:04
厨子是专门从省城请来的,一行四十几个人,个个都是大酒店的高手。把高高的白帽子往头上一戴,在公路上架起二十多口大锅放手干起来。他们用惯了高档的东西,乡下简单粗糙的厨具用着还不顺手。尽管这样,酒席仍然让乡民们大为震惊。一百多桌,每桌都是24道菜,鸡鸭鱼肉自然不用说,还有燕窝汤和一百八十多元一斤的淡水鱼,另外还备置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比如朝天厥、处丨女丨第一夜、酥炸鱿鱼,白云凤爪等等,乡民们闻所未闻。菜的摆法也是标准的酒店规格,玲珑别致,千奇百怪。桌子不够大,只好盘子摞盘子,摞到足足有三层高。村民们狼吞虎咽,犹如饿虎扑食,嘴巴都快包不住了。
大家无不竖起大拇指,表示对这场酒宴的彻底折服,村支书却显得非常不屑。
“有什么呀,不就是长了个破逼吗?”他双手抓起蒸鸭子,掰下一只翅膀,“也就是运气好,卖了个高价嘛!没准儿还真是在卖的时候遇上的呢!”
旁边两个妇女低头细语:“狗日的,真没良心!别人请他吃山珍海味,他倒好,居然还说风凉话!”
住了一辈子草房子的农民老马往自己后脑勺上猛地一击:“嗨,我他妈上了当啦,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把大女儿流掉!不然,现在呀,嘿,”他伸出手去指头剔塞在发黄的牙缝儿里的肉,“现在我也能进省城喽——”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