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刀胜雪》
第12节

作者: 雪花与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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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最后步出商场的几个人了。一走出商场的大门,街上绽满了暮色里的灯光,和着空气里一抹细细的湿暖,猝然间扑到面前。
  灯光的色彩,与空气的暖湿,一刹那间围拥上来,沾沐在身上,细细地浸润着,直达心脾。
  我听到了自己略有些疲惫的身躯里,那生命的深处,一个非常寂静的地方,蓦然间发出了一阵“呛啷啷”的鸣响。那是蜷伏在我生命里的,一柄柔软的利器,在突然间伸展、倏尔地跃然而起。
  它“嗡嗡”地直立,熠熠地闪动着光芒,令我的心里,荡漾着生出喜悦和柔情。
  我依然如此锐利地,感知着身边,那些大自然的消息。而且它们,已一天一天,一丝一缕,更加深邃而沉郁地,惊动着我的灵魂。

  季节,以这一个温湿的夜晚,让它加速的冲刺,在这大战爆发的前夕,突然有了一个硬生生的刹车,得到了一个缓冲。
  我在那一种夜色的湿暖里,走在街上,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与车流,走向寄居在这个城市里的归巢。我与许许多多的人们擦肩而过着。但我知道,我与他们虽然近在咫尺,甚至劈面相逢,但我们其实相距遥远,就好像天上的行星,各自孤独,有着自己的轨迹,永远也不会相接。这一偶然地照面后,也许此去,就永远也不会再见。
  可我与他们一样,在这有些温湿的夜色里,都感到一种微微敞开的放纵与松弛。
  天空,在悄悄地产生着变化,由一种浅浅的碧蓝,转为一种幽深的黛蓝,没有一丝云;渐渐地,由那种黛蓝,又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城市的霓虹,在渐深的夜色里,更加华美,放眼一望中的那一片灯海,也更加地繁密与丛深了。
  那一抹细细的煦暖,就在城市那夜幕下的繁华间,那一片灯丛与光影里,那日夜不息的流动与喧嚣间,悄悄地生起、漫漶,隐隐地浸透着。
  空气中浮动着洇湿,你不但能感知到它在夜空里,在你皮肤上的存在,而且你能看到它在路灯的照射里,在广告灯箱的周围,形成水汽,泛起一片白濛濛的光晕。

  我开始放慢自己回家的脚步,在街上流连着,不忍归去,感到自己的心里,是如此沉醉般地,爱着这一个夜晚,爱着这个城市的夜色!
  我一任这种爱意,在自己的胸中流转与充盈着,在这温暖魅人的夜色里,如潮水般地涌动不息。
  我感觉自己身上,生命所拥有的那一柄锋刃,在这一种爱的涌动和夜的潮水里,更加地滢烁而矗立;而我的生命,在这大自然一种旖旎的气象间,在这夜色的盈盈浸润中,出落成一支碧茵茵的、出水的净莲。
  我的心里激荡着感恩的潮水。
  我更加珍惜,而深深地喜悦着,这一柄锋刃,与那一朵莲花!它们将在我的人生长途中,这漂泊的风尘间,那漫漫的岁月里,与我的生命,终生相伴,贴身相随。

  (待续)
  日期:2012-06-15 08:25:19
  (接上)
  十七、离愁
  二OO三年的农历十一月二十三日,是我母亲的五十九周岁寿辰。
  我的小弟在云南的一个县城里买地造了房子,已经装修停当并刚刚搬了进去,特地选在了这一天,举办入住新居的喜宴。两席并作了一席。

  我带着女儿,首次踏上了前往云南的路,去给母亲祝寿,并向小弟祝贺新居。
  按我们的乡俗,逢九上十的诞辰,都是大生,皆要隆重地庆祝。而“上六十”,更是一个人一生中的一个盛大的日子。人生的岁月,满了一个花甲,此后开始新的轮回。只有上了六十的人,在我们的乡里,才可被称为老人。
  凡是逢九上十的生日,家里人都要聚集,广发喜讯,邀集亲朋好友,为其祝寿,名曰“做酒”。当然,年岁越高,就越是隆重。母亲大生的寿诞,儿女们当然要亲临膝下,为其祝福,何况是六十大喜的日子呢!
  我自十几岁出门求学,此后,与母亲总是聚少离多。尤其下岗后出门漂泊的这些年,母亲也随小弟出门,去了遥远的云南。大家生存艰辛,忙于创业,无暇顾及亲情,数年都难得见上一面。我与母亲,就更是分离着,“人生难相见,动如参与商”了。
  母亲大约是一九九七年,离开家乡的。
  母亲出门前,正与父亲在家修盖楼房。房子刚刚竣工,一吃过我们农村俗称的“圆垛”酒,把后续还有很多的装修完善等等工程交给父亲一人,母亲就跟着我的小弟去了云南。小弟那几年生意上了路,颇有起色,生了儿子后,马上又要给我们添侄女了,两口子生意繁忙,急缺人手,应付不过来呀!
  父亲见小弟需要帮忙,一人在家里把房子最后的粉刷诸事草草忙完,就也去了云南。

  这样,我的家人,父母、妹妹、小弟在云南,大弟在湖南家乡的县办中学教书,我在外面到处漂泊,此时正寄身广西。一家人四处星散着,忙忙碌碌,聚散无期。
  至今足有六年了,我与母亲仅仅只见过一次面。那是前年,母亲知道我到了广西后,毕竟离云南近了,母亲多年感觉腹中气胀,爱打嗝,以到南宁来看胃病为名,让小弟送他到了我所寄身的这座城市。
  母亲的身体已经多年如此了,从来也未曾要求看过。我想,这一次,她一定是与我们分离日久,思儿心切了,还有我们的女儿,她的这一个孙女,也是她离开家乡后才出生的,那时都快四岁了,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呢!她实在是想见见我们了。
  我去车站接他们,母亲是一个感情柔软的人,下车一看见我,就禁不住地直抹眼泪。
  可是我却大大咧咧地,没有半点心酸的感觉。只是发觉,我的母亲这几年老了许多了,头上多了许多白发,额头上有了深而长的纹路,不是几年前,我那头发青青、面容光洁的年轻的母亲了。
  那时,我们在一栋又破又旧的楼房里,住着一间仅能容身的房子。在下岗以前,本来我是母亲感到最风光的儿子,可是如今,见我们沦落到如此凄惶的境地,母亲又一次伤心得眼泪直流。
  那时正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我抽时间陪母亲去医院看了看,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母亲停留了一天,不愿给我们增添麻烦,就匆匆地又回去了。
  转眼间又是两年过去了,母亲的生日,六十花甲的华诞,我怎么能不去给母亲做寿呢?无论如何我也要去看看母亲,正好与家人团聚一番,聊以安慰安慰多年离别的亲情呀!

  我打了电话给大弟,想约他前来,我们兄弟结伴同去。他去云南,刚好要经过我们这里。可大弟在电话里,竟然以教学繁忙为由,请不到假,不肯前往。兄弟们分散多年,别情依依,本来在电话里说几句话,也贴心贴肺,肠内生热哪,我哪里还会指责什么呢?!可大弟的话,还是让我暗暗地生气。我费了很大的劲才隐忍下来,只是以商量的语气告诫他:“人的一辈子,还没见过谁有两个花甲的。老人六十岁了,世事难料,老年人的事情更难料,不知道会不会有七十,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大生可做呀!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将来想起来了后悔!”可大弟身为公家的人,身不由己,还是没有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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