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中国历史的金科玉律。虽然朱由崧这个“天子”不过是实力派的傀儡和工具,但丝毫不影响“挺福俱乐部”借此机会对现成的南京“朝廷”重新洗牌。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挺福俱乐部”在这次重新洗牌中收获颇丰:
其一,朱由崧、刘孔昭导演了一幕双簧,“定策”的首功之臣马士英得以入阁,并在事实上代替史可法执掌兵部,后任内阁首辅。
其二,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借“定策之功”,分别封以靖南侯、兴平伯、广昌伯、东平伯,各领一镇驻防江北,成为新时代的勋贵。这恰恰又是史可法出于“讨好”、“和谐”的初衷率先提议的。
其三,受封的四镇总兵及刘孔昭强烈要求史可法“靠前指挥”,自知有把柄捏在人手的史可法被迫就范,“自请督师淮扬”,实际上被排挤出了最高决策层。
其四,东林党的势力被瓦解。先是钱谦益、徐弘基等人倒戈,接着马士英举荐对自己有恩的阮大铖,东林党以给“阉党”翻案为由,伺机发起反击,最终的结果是高弘图、姜曰广等人靠边站。东林党的另一位旗帜性人物张慎言屡遭刘孔昭的责难,于六月初十被迫退休。
经过重新洗牌,明朝二百多年来“以文制武”的政治格局被彻底打破,武官表面上没有进入内阁,但实际上已经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政治对手,兵权在握的勋贵拥有了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冲出牢笼的武官,必将形成一股翻云覆雨的力量,他们已经被压抑得太久太久!
日期:2013-04-14 22:10:07
危险分子
面对“武强文弱”的政治格局,最抑郁的还是莫过于它的“始作俑者”——四镇总兵的“顶头上司”史可法。
此时的史可法名为“督师”节制四镇,政治地位也仅次于首辅马士英,但四镇总兵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将史可法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若论四镇总兵谁最能打仗,可谓各有战绩(近年来以败绩为主),难分伯仲,但要说谁最能没事找事,那绝对非兴平伯高杰莫属。
高杰,陕西米脂人,原为李自成的部将,于崇祯八年(1635年)归降。与同为李自成部将的刘良佐兵败被俘而投降不同,高杰是主动“弃暗投明”的,因为他捅了娄子——勾搭上了李自成的夫人邢氏。
“小白脸”高杰归顺之后,多年来参与平寇作战,积战功升任副总兵、总兵。北京失陷后,高杰不敢投降老领导李自成,只有率军一路南下。
跑路谁都会,但粮食是个大问题。朝廷都没了,粮饷跟谁要?
沦落到这步田地,吃饭只能基本靠抢了,但这身明朝官军的制服实在太招眼。首先,百姓对官军恨之入骨,不然也不会有什么李自成、张献忠了,如今朝廷垮台,老百姓乐得痛打落水狗。其次,以官军的名义到处烧杀抢掠,到了南京没法交待,难保不会被人点火挨收拾。
看似无解的难题,高杰却自有高招:脱掉官军制服,打大顺军的旗号!酒肉咱们吃,黑锅让李自成背!
在百姓“开门迎闯王”的氛围之下,高杰带着部队一路骗吃骗喝、大肆抢掠,优哉游哉抢到了扬州。
高杰将扬州团团围住,并与刘泽清串通一气,扬言要挥师渡江南下,史可法紧急拨了一万两军饷,才将蠢蠢欲动的高杰、刘泽清摁住。
高杰在长江以北肆虐一番后,又想回扬州城故伎重施,但扬州官民久闻“高家军”的“威名”,坚决不开城门。在双方对峙期间,进士郑元勋进城为高杰说情,结果刚进城就被斩首示众,还把首级挂城墙上向高杰表明态度。高杰怒不可遏,兴兵大打出手。眼看局面不可收拾,史可法亲自出面与高杰谈判,最后以扬州附近的瓜州作为交换,让高杰“安顿家眷”,方才基本平息事态。
设四镇后,高杰如愿以偿分到扬州,暂时消停了一会儿,但很快又耐不住寂寞了。
史可法安抚高杰的同时,也给这个“刺头”留了一手——靖南侯黄得功驻守扬州附近的仪真(今江苏仪征),暗中监视和防备高杰,这让高杰如鲠在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高杰决心搞掉黄得功。
九月初一,高杰终于抓到了机会。当时,黄得功去高邮迎接准备赴任登莱总兵的好友黄蜚,得知消息的高杰在半道上布下埋伏,将黄得功带着的三百骑兵全给灭了。黄得功侥幸得脱,逃回驻地仪真,又发现高杰把自己的老巢也收拾了一遍。
损失惨重的黄得功到朝廷“告御状”,希望息事宁人的史可法百般劝解,始终无济于事。高、黄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恰逢黄得功母亲去世,经史可法苦口婆心地劝说,高杰最终同意拿出一千金为黄母送葬,并以马匹作为赔偿,暂且了结两人的恩怨。
其实,四镇总兵还算不上真正的“危险分子”,他们虽然飞扬跋扈,但好歹还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事情闹大了,史可法管不了,马士英也不能袖手旁观,毕竟船翻了大家都得淹死。所以,这四个驻防江北的实力派总体上还是可控的。
真正的危险,在南京上游的武昌,那里有一个更难伺候的主——宁南伯左良玉。
左良玉(1599~1645年),字崑山,山东临清人,行伍出身。崇祯年间先后与清军、李自成、张献忠作战,历经几番沉浮。崇祯十五年(1642年),趁张献忠西进四川,左良玉率军收复武昌,两年后封为宁南伯。
南京“选嗣”后,左良玉一直气不顺,甚至当着部下的面,将弘光皇帝送到武昌的诏书扔在一边。在湖广巡抚何腾蛟、巡按黄澍的劝说下,才给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领导”一点面子,假惺惺地表示拥戴。
左良玉有足够的理由感到憋屈:自己资格最老、战绩最多、实力最强,但是,“定策之功”没自己的份。——让“老革命”打酱油,亏你们做得出来!
马士英、史可法不是不知道地处长江中游的武昌对于南京有多重要,也了解左良玉的兵力非同寻常。因此,在对四镇总兵封爵之时,也卖个人情,让左良玉“水涨船高”,由宁南伯升格为宁南侯,算是给“老革命”一个交代。
但是,左良玉不吃这一套。他表面上同情东林党人的遭遇,实际上是对马士英、高杰等新利益集团感到极其不满。左良玉缺少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老革命”左良玉的这些心思,马士英、史可法未必清楚,他们此时需要直面的,不是尚未露出端倪的“危险分子”左良玉,而是北方急剧变化着的复杂局面。
几经波折建立起来的弘光政权,将如何制定稳妥的国策,在与顺、清两大政权的较量中立于不败之地?
日期:2013-04-15 21:03:47
第三章 国策
错觉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有很多革命斗争的失败,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对于新生的弘光政权而言,孰敌孰友的问题显得尤为迫切。撇开四川的“土皇帝”张献忠不谈,尽管弘光朝廷希望偏安一隅,坐山观虎斗,但大顺、大清正在北方打得不可开交,它们可以一起做弘光的敌人,却不可能三家其乐融融地做朋友,南京政权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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