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蛋弟睁大了昏昏欲睡的眼,它看到什么了?
果然,我从蛋弟的眼里,看到天花板上慢慢垂下了一条蛛丝,前头挂着一粒豆大的蜘蛛,悬在蛋弟头上的半尺之处。
这粒蜘蛛是老相知了,我称它为隐士。它的小网就接在床头顶的天花板上,蜘网给我的房间增加了荒芜的感觉,原想把它給清理掉的,但一想,它辛辛苦苦爬到着一两百米的高处,这里也没有什么飞虫吃,过着完全与世无争的日子,暂且不去为难它了。有时,它会像个骇客垂吊下来,悬在躺着的我头上一尺之处,无聊地端详我。
是否和我一样寂寞?
在这样的高空,它找到伴侣的可能不大,曾经想在楼下给隐士抓个老婆上来,但又不辨雌雄,万一抓个同性上来,打起架来被吃了也有可能,所以就作罢。
此时,我在镜子里一张望,看到了一副八大山人的立卷水墨图。
聚精会神的蛋弟歪着头,眼珠斜瞥着徐徐下悬的蜘蛛,稍有些紧张,喙部探了探,想啄又不敢啄。
隐士悬下蛋弟头上两寸之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止下垂,开始向上升起,升上半尺后,按耐不住的蛋弟突然跳起,一口叼住蜘蛛。
只见七八条毛茸茸的蜘蛛腿在眼前乱晃,一会儿就不见了。
蛋弟吞了隐士。
居然能吃下这个?之前还没看到过它会吃活虫。
一会儿,又有一只苍蝇嗡嗡飞过它的巢,蛋弟竟然跳出了鸟巢,追着苍蝇,在它眼里,那苍蝇同鸽子一样大,腿毛茸茸的,周身泛着暗沉的油光。正思忖它对这样的家伙怎有食欲,蛋弟高高跳起,精准地叼住了苍蝇,仰仰脖,吞了下去。
我胃部一阵蠕动,随即才明白,这鸟和大多数鸟儿一样,还是杂食的。它在慢慢长大,天天吃够了米,想换换口味了,它这是给自己加餐呢,以获取更多的蛋白质。
我又担心,蛋弟吃下这两个重口味的加菜,会不会吃坏肚子?
担心了半天,它什么事都没有。我才记起,以前看过一期动物世界,说鸟的胃液消化能力极强,有种非洲秃鹰甚至专门吃动物骨头,把大骨头叼到天上,堕落到石头上砸碎再吞下。其胃液的腐蚀力同汽车电池里的强酸电解液相同,消化些骨头块塑料瓶橡胶靴之类的不在话下。
那我的蛋弟消化掉两个虫子,想必小菜一碟吧。即便是苍蝇身上的细菌,也被胃液消化成为蛋弟的营养。
如同刚破了戒的和尚,它对窗前飞过的飞虫都有一副意犹未尽的谗样。而我这个位于高空的窗口,飞进来的虫子是不多的,既然这样,我就带了它,到楼底的工地上去寻活食。
孰料,我这样的决定还是轻率了。
日期:2011-10-18 01:20:54
19
工地停工后,泥地上,铺满细沙的空地上都长出了许多杂草。我没有挑大的那块草地,因为担心里面会有蛇。我把它放在一块面积就同桌子一样大的沙地上,沙地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些杂草。
落地的蛋弟非常兴奋,拍着两只短小的毛翅膀,活像一只微型的小企鹅。在绿绿的草杆间跳了几跳后,就看到了前面的草叶子上停了只头尖尖、浑身碧绿的大蚱蜢。
这个蚱蜢有蛋弟一半多长,在它眼里大如烤鸡。蛋弟歪了头瞅着,头探探,想啄又不是很自信。不过,还是忍不住啄了上去,把那蚱蜢叼在口上,蚱蜢一顿猛挣,挣出一条大腿来,在蛋弟嘴上一蹬,飞远了。蛋弟一下就被弹倒在地,两个脚丫朝了天。
“贪心了点吧,我的蛋弟,咱们要量力而行啊。”
我对它说着,看着眼前乱蹬的两个黄脚丫,蛋弟的下喙也抬得老高,我似乎看见了印在喙上那蚱蜢的脚印,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扶起了它老人家,这下它就谨慎多了。稍后,它在草丛里啄了几粒蚜虫吃,又在沙地里拖出条细小的红蚯蚓吃。还啄了一些沙子吃,那是帮助它消化的。可见,带它到野外的草地觅食是对的,它可以探索到许多新东西,也促进了它应有的本能。
晒着午后的阳光,我正有些困倦了,突然眼前一暗,在视角的边缘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深褐色疙瘩。
我心里一沉,一只三个趾头河童般带蹼的大爪蒙了上来。
我第一反应是慌忙在自己眼前去撩那大爪,什么也没撩到后,才明白这大爪是落在蛋弟头上的。我现在已经看不到太多了,相当部分视觉是暗紫色令人作呕的口腔内部。
蛋弟被什么吞在黏糊糊的口腔里了。
蛋弟发出惊慌的啼叫,根据视线里露出的我双脚的位置,我双手一合,捏着一坨冰凉滑腻的活物。我心一惊,这家伙劲还很大。赶紧一手捏紧它的大肚子,不让它吞下,一手扣进它的嘴巴,把吞下了一半的蛋弟拔了出来。
蛋弟一出来,我视线就恢复了,我手里捏着的,是只肥大奇丑的癞蛤蟆,凸出的眼睛一挤一挤的,此时它满身凸出的疙瘩头上分泌出白色的黏液,看去很骇人。唯恐它发射毒尿浇到蛋弟眼里,我像扔一个手雷,一把扔出好远。
蛋弟浑身都是癞蛤蟆的黏口水,湿漉漉的有点发颤。显然它受惊了。看来我也是无意中给它上了一课,外面的世界是残酷的。就是在这样小的一块草地里,也是你吃我,我吃他的。稍有不慎就被一个伪装成土块的大嘴巴吞了。
原本像个绒毛玩具的蛋弟,被这恶心的蛤蟆口水黏着丑了好多。回到顶楼的房间后,我关好门窗,给它用毛巾沾水擦了个澡,捂在掌心里烘干。瑟瑟抖的它突然打了几个喷嚏,水有点凉吧。
稍后,把它放在鸟巢里,没多久它的绒毛干了,又恢复了可爱的外表。可是,它一直在打喷嚏,竟然有鼻涕从它的细小的鼻孔里挂出晃荡,鸟居然会打喷嚏,实在让人发笑,完全像个小孩。
不过到了晚上,我就笑不出了,蛋弟还在打喷嚏,而且它的精神状态堪忧,小脑袋支在那晃悠悠的,眼皮半张半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它感冒了?不会是禽流感吧?
第二天起来,发现它还是状态不好,喂它碎米也不吃。一摸小身体,体温比平时要烫多了。我心里焦急,却也束手无策。
日期:2011-10-19 00:29:34
20
任由它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决定到动物园边上的那家动物医院去,给蛋弟看病。
出门前,我在棒球帽上剪了个小孔,把蛋弟端放在我的头发上,我已经长出半寸头发。戴上帽,蛋弟的小脑袋刚好从那个小孔里探出,可在头发和帽子的呵护下保暖,也不误前面探路。这顶帽子也是深颜色的,和蛋弟的毛色相近,我镜子一照,浑然一体。仔细看,才可以看到帽子孔洞里蛋弟两粒乌溜溜的眼珠子,宛如看到了我的灵魂刚从脑门出窍。
换了两班公交车后,动物园到了。
以前我无聊的时候,经常会到这个动物园闲逛。时常看到这个动物医院门庭若市,想必动物园的兽医比较专业吧。
前面那只黑色卷毛大贵宾犬看过病后,就轮到我了。那个女兽医一脸纳闷地瞅着我,我连忙取下帽子,把蛋弟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一放到她铺在桌子的报纸上,蛋弟就打了个小喷嚏。
“它感冒啦!”那女兽医瞪大了眼睛说,用手指碰碰蛋弟蔫蔫的小毛脑袋。“你好,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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