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叫取过黄文炳的家财,赏劳了众多出力的小喽罗。
三、取出原将来的信笼,交还戴院长收用。戴宗那里肯要。定教收放库内公支使用。
四、晁盖叫众多小喽罗,参拜了新头领李俊等,都参见了。
这四件事的前三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梁山的财政权,晁盖多少行使了一下,也显得自己有些权力。值得注意的是第四项安排,晁盖叫小兵们参拜李俊。在晁盖这里,李俊成了新头领的代表,是第一个被参拜的。也就是说,晁盖在给宋江的人马排名时将李俊排在了第一位。这是从何说起?如果花荣不算新头领的话,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与宋江的关系来看,都应该将戴宗排在第一位,然后是李逵,再接下来才是李俊。晁盖将李俊排在第一,大概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要把李俊拉到自己这边,二是要给宋江集团制造一些内讧。你看,晁盖也不是一点领导智慧也没有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晁盖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宋江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斗争。比如朱富和李云两人上山后,晁盖让他们两人坐在白胜之下,也就是说把这两人算在自己的阵营里,这也算是否定了宋江有关新旧头领的安排。柴进上山后,晁盖“教请柴大官人,就山顶宋公明歇所,另建一所房子,与柴进并家眷安歇。”这也是想用柴进来压制宋江。只不过,宋江到底还是技高一筹,晁盖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宋江夺权运用了一个“全”字,就是指全方位地夺取晁盖的权力,包括舆论上的、人事上的和军事上的。
刚上梁山,给众人排队示威完毕,宋江又为自己制造舆论上的优势。他为众人详细解释了暗示自己上应天命的那首流行歌曲,仿佛自己是真龙天子一般,相比之下,晁盖不过就是个村夫。可见,文艺确实是政治斗争中的一个有效手段,在政治斗争中占领文艺阵地,是取得斗争胜利的重要方法。宋江的这一招果然奏效,傻小子李逵一下子就受了鼓励:“……晁盖哥哥便做了大皇帝,宋江哥哥便做了小皇帝……”自古皇帝只有一个,哪来的大小两个?自古以来头领也只有一个,哪来的大小两个?李逵的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人们,梁山已经出现了两个中央,出现了两个声音。戴宗训斥李逵的话也反映了这一点:“须要听两位头领哥哥的言语、号令”。
这一点,公孙胜最早发现,且看得最明白。公孙胜名义上算是晁盖的人,但他与晁盖等人的关系基本上是一种联盟的关系,而不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他有相当程度的自由。(由此也可以看出,要想得到一份自由自在的工作,必须要有一项众人难及的特长。)在宋江上梁山以后,如果公孙胜和晁盖一条心,帮着晁盖和宋江斗,那最后的结果肯定也是不能获胜,最后不过是白忙一场,无他,宋江的名望太高了,人缘太好了。但是很显然,公孙胜也不能帮着宋江架空晁盖,如果公孙胜帮着宋江架空晁盖,那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他找了个进修功课、赡养母亲的借口走掉了,离开梁山这个是非之地,哪一方也不支持,也算是顾全了和晁盖的兄弟之情。
领导水平的高低,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看在小事上能不能做出一副领导的样子。或者换句话说,能不能把当官养成一种习惯。
宋江上了梁山接着就要去看望父亲,这样一件小事也让宋江玩得有声有色。宋江是这样玩的:
酒席上,宋江起身对众头领说道:“宋江还有一件大事,正要禀众弟兄。小可今欲下山走一遭。乞假数日,未知众位肯否?”晁盖便问道:“贤弟今欲要往何处?干什么大事?”
宋江要请假,二把手请假应该跟谁说呢?当然是跟一把手说。可人家宋江偏偏就不跟一把手说,是“禀众兄弟”。要大家讨论一下是否可以批准宋江回家探亲?是不是还要投票表决一下?反正就是不让晁盖批准。回家探亲这样的一件小事晁盖都做不了主,可见宋江把晁盖架空到什么程度。
宋江上了梁山,便开始“招安”不离嘴。宋江的这一举措主要是为了拉拢那些想当官的江湖人士。千万不要认为宋江是占山为王而又想当官的唯一的人,咱们中国人或许爱钻研科技的不多,爱当官的那可是相当多,“某而优则仕”已经成为我们的不自觉的一种信念了。就算是当事人自己不想当官,官方也要想方设法把人家拉进来。其实,占山占得好的,未必就当官当得好。抢钱抢得好的,未必就会搞市场经济。大家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各在其位,更有利于社会的进步与发展。
宋江的招安宣传应该是很有吸引力的,占山时喝酒吃肉,占到一定时候又成了官,接着喝好酒吃好肉,这样的人生谁不想经历一下啊?而晁盖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他甚至就没有什么扩大梁山规模的举动。相比之下,显然宋江更得江湖人之心。
第四十四回中戴宗劝人入伙是这样说的:“这般时节认不得真!一者朝廷不明,二乃奸臣闭塞。小可一个薄识,因一口气,去投奔了梁山泊宋公明入伙。如今论秤分金银,换套穿衣服,只等朝廷招安了,早晚都做个官人。”从戴宗这话里我们可看出两层含义。一是戴宗在自觉地帮助宋江架空晁盖。他们的具体方法就是占据了舆论阵地,根本不让晁盖在媒体上公开露面,也根本不提梁山有晁盖这个人,天长日久,这晁盖之名还有谁人知晓?就算是当红歌星,也还忘不了贿赂一下小纸记者,时不时地出一点花边,一些总统休假时也不忘开个记者招待会,可见经常露脸对政治人物(或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重要。脸是做什么用的?不就是用来露的吗?第二个含义是隐含着宋江为梁山制定的大政方针。如果头领不愿招安,下面的人谁会提招安?又有哪个下人敢擅自对外宣传招安?戴宗如此说法,肯定是平时宋江说出来的,宋江不说,戴宗怎么会主动提这种事。
招安的事是宋江提出的,是否经过晁盖同意呢?很明显,这话是未经晁盖批准的,因为晁盖自己从来不说,宋江也从来不在晁盖面前说。一开始,宋江自己并未出面,只是让戴宗们说说。到后来宋江的地位日益稳固,就开始自己出马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了。在收服降将时,宋江总忘不了来上一句只等朝廷招安,当然,这是在晁盖死了以后。宋江大概还没有胆量在晁盖活着的时候当着晁盖的面说,毕竟,名义上的一把手还是晁盖而不是宋江,二把手不经一把手批准乱说话是大忌,万一晁盖大发脾气训宋江一通,宋江的脸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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