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索隐》
第22节

作者: 于东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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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家庄和扈家庄的人都有本领,为什么宋江没想过让他们入伙,偏偏要让李应入伙?无他,根本就是一路人。也许李应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由江湖人转型来的生意人,但是,人往往并不认识自己,在宋江这些江湖人看来,李应就是一个生意能力超强的江湖人。这也正是宋江请李应当梁山的理由。宋江在李应身上是寄予厚望的,基本上就是把李应当做陶朱公了。梁山的人大多只会花天酒地,虽然不断地有收入不致于坐吃山空,但毕竟只是个黑社会。如果李应上了梁山,充分地运用经商理财的才能,说不定梁山能够成功地转型为商业集团。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不招安,也可以说自己是个大财主,算得上出人头地了,总比始终是强盗要好一些。可以说,请李应上梁山也是宋江具有长远眼光的一个表现。李应后来以会计身份排名在天罡星之列,令人大跌眼镜,其实就是因为宋江做了一下小小的发财梦,就像很多年轻人都爱做文学梦一般。

  跑题了,接着再来说李应。虽然李应努力往白道上走,但是由于有黑道的行为习惯,事实上他在白道上走得还是很不够,差得远。梁山人马扮成官府人员行骗,李应竟然没有察觉,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他平时根本就不和官府的人来往,官府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一个做生意的,尤其是做大生意的,怎么能不和老爷们拉拉关系呢?太不应该了。这也不由得我们不产生一些怀疑:李应的大生意究竟是些什么样的生意?难道真的都是合法的生意吗?

  另一方面,李应在一些平平常常的事上和其他两家保持了一致,但这是限于平常小事,一旦遇到真正的划分敌我的原则问题,李应与两家的价值取向立刻就有了不同。在李应眼里,时迁不过就是偷了一只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赔个钱道个歉不就是了?但在祝家庄等白道人眼里,偷东西事小,当事人的社会身份才是真正的关键之处。时迁等人和梁山有关,就是黑道人物,就是三家联盟反对的对象。原谅时迁,就等于是向梁山妥协,是可忍孰不可忍?祝家庄要把时迁押送到官府,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举动,要不人家养那么多人当兵是干嘛的?

  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其根本原因不在鸡,而在乎对待黑道的态度。
  事实上,祝家庄早就对李应不满意了,他们之间也许不过是在维持着一个面纱下的友好。李应写信给祝家庄索要时迁共是两次,第一次祝家庄的人是这样的:“小人亲见朝奉,下了书,倒有放还之心。后来走出祝氏三杰,反焦燥起来。书也不回,人也不放,定要解上州去。”第二次是:“……祝彪喝道:‘你又来做什么?’小人躬身禀道:‘东人有书在此拜上。’祝彪那厮变了脸,骂道:‘你那主人恁地不晓人事!早晌使个泼男女来这里下书,要讨那个梁山泊贼人时迁。如今我正要解上州里去,又来怎地!’小人说道:‘这个时迁不是梁山泊人数。他自是蓟州来的客人。今投敝庄东人。不想误烧了官人店屋。明日东人自当依旧盖还。万望高抬贵手,宽恕,宽恕!’祝家三个都叫道:‘不还,不还!’小人又道:‘官人请看,东人书札在此。’祝彪那厮接过书去,也不拆开来看,就手扯的粉碎,喝叫把小人直叉出庄门。祝彪、祝虎发话道:‘休要惹老爷们性发,把你那李应捉来,也做梁山泊强寇解了去。’小人若对东人不尽言说,实被那三个畜生无礼,把东人百般秽骂。便喝叫庄客来拿小人,……”

  这祝家的人对李应的态度很耐人寻味。一开始是祝家老头出面,态度还算客气,客气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其实就是婉言拒绝。也许是老人想得多一些,考虑得全面一些,不想立即就和李应撕破脸皮。而三兄弟一出面就表态不合作,说出的话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难道他们一家人没有开个家庭会议商量一下?难道就这么和李应为了一点小事撕破脸?从书中的描写来看,祝家老头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为什么三兄弟都不顾老子的面子?我们只能说,祝家庄的人早就商量好了,早晚要与李应断了关系,原因就是李应有黑道关系。三兄弟最后的话“休要惹老爷们性发,把你那李应捉来,也做梁山泊强寇解了去”其实就是他们给李应的定位,李应在他们心中就是一个黑道人物。

  黑道人和白道人是很难沟通的,他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有着根本的不同。扈家庄的扈成见自己的家完蛋了,只好逃走,他逃到哪里去了?“扈成见局面不好,拍马落荒而走,弃家逃命,投延安府去了。后来中兴内,也做了个军官武将。”请看,他遇到了困难首先想到的就是寻求官府的保护,他怎么就不找个地方占山为王呢?价值观不同。比如一位富商接到了恐吓电话,要求他拿出钱来消灾。这首先就说明这位富商没有黑道关系,要是有黑道关系,他也不会接到这样的电话。他接到电话后会怎样做呢?一般就是报警,也就是寻求白道的保护,他绝对不会找黑道人来保护自己,因为他知道黑道与黑道的关系更近,寻求黑道的保护无异于引狼驱虎。

  李应有没有什么办法和黑道彻底决裂呢?办法也是有的,和加入黑道的办法完全相同,那就是投名状。李应把时迁杀了或是押送到官府去,这就是个投名状,就是和黑道决裂的标志。但李应并没有这么做。李应没有这么做也不算错,如果他只是退出江湖,江湖人也许只是看不起他,再也不上他的门。如果李应真的杀了一个江湖人,那所有的江湖人大概都会来和他拼命了,天天都要面对生命危险。到那时,再有几个联盟也没用。

  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偷不是黑社会
  时迁是个小偷,因为业务水平高,得名“鼓上蚤”,据说后来还成了小偷行业的保护神。你说这小偷们也怪了,拜一个虚构的人物做保护神有什么意思呢?
  时迁还有个同行,叫“金毛犬”段景住。这段工的身手也不简单,硬是给宋江偷来了一匹名马。那年头,有一匹名马就像现在有一辆好车一样,身份立刻就不一样了。
  这两位一个能飞檐走壁,一个贡献名马,按理说在梁山上应该非常吃香才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两人在梁山上混得都不怎么强。时迁因为自己的盗窃行为差点让杨雄和石秀掉了脑袋,一般人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晁盖竟然对盗窃行为深恶痛绝。晁盖不但不欢迎盗窃犯上梁山,对盗窃犯的同行人员也要痛下杀手。段景住送给宋江一匹好马,按说宋江对他也要格外照顾才对,但事实是宋江根本就没有关照段景住。梁山大排名时,时迁和段景住都是后几位的。

  原因何在?
  我认为,时迁和段景住在梁山混得不好,根本原因是他们的专业不对口。梁山是黑社会组织,是个业务单位,最主要的业务是抢劫过往客商,这样的业务单位根本就不喜欢专业不对口的闲人。时迁再能偷,比得上抢劫来钱快吗?段景住再能偷马,能偷来一大群吗?如果要搞个争先创优活动的话,时迁和段景住肯定要落在别人的后面。尽管段景住给宋江送了一匹马,可人情毕竟不能代替工作能力,没有工作能力,人情再大也没有用处。

  时迁他们上梁山后基本上就处于无事状态。时迁有一次充分的表演,把徐宁引上了梁山,狠狠地露了一次脸,其他时间就没事了。而段景住连个露脸的机会也没有。我们可以想像一下,他们平时是多么的寂寞啊!是多么地渴望被人注意啊!所以,只要是给他们安排一点工作,他们就会高兴得不只所措。比如吴用安排他们去烧高俅的战船,他们就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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