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古蜀王国:不惹烟波不倾城》
第30节

作者: 漆雕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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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晃晃地下马,跌跌撞撞地转身,扑通跪下,朝着他离开的方向,默默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我将额头埋在泥浆之中,感受自地心深处的召唤,但凡为人,即使躲得过无常,又怎逃得出岁月,末了,不过还是这尘土中一粒。
  哭声渐起。
  亲者悲恸。
  李贤望、赵明望、安虚,纷纷跪倒嚎啕,他们的悲哀混合着我的蔓延四野。
  此刻的他们,仿佛都变成了彷徨无依的孩子。

  哭得涕泪交加,不能自已。
  他们是他的亲人,他是他们的命运。
  命运本无形。
  但是自他出现,自他与他们相逢,命运就有了名字,就有了意义。
  如今,命运死了,还有什么可以主宰他们?

  我吗?
  一种突如其来的惶惑与无力席卷而来,令我头晕目眩。
  我知道,那是我的信心在崩溃。
  申巨未死,哪怕他病入膏肓,哪怕他神智不清,哪怕他言语难明,但只要他活着,他
  就替我挡着我还没有切身体会的那一部分压力与责任,就替我掌握着我尚难以掌握的一
  切。
  如今,他死了。

  它们,呼啦啦地一下子,全部落到了我的肩上。
  压得我,几乎半个身子都入了土。
  我早就知道,男人的肩膀是人体上最为痛苦的部位。
  我还知道,申巨死了,他的义子们,他的棋子们,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中之龙们,除了悲痛之外,亦在观望着我。
  诚然,我是那个被选定的主子,是那个近乎神话的真命天子。

  但是,在他们眼里,最现实的是那个拥有申巨的主子。
  盘点我身边的人,除了安虚的忠心,我竟再无亲密如一人之交者。
  盘点我的优势,除了那个大家都耳熟能详的传说,我一无所有。
  论谋略,我不如李贤望。
  论处事,我不如赵明望。
  论财富,我不如韩忠望。
  如今,我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申巨移植给我的智慧——帝王心术。
  那也许,才是申巨遗言的真谛——他已经给我指明了方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

  我现在要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证明自己的地位,稳住人心,稳住局面。
  这也是告慰申巨在天之灵的唯一办法。
  于是,我自泥泞中站起来,强行切断内心的悲哀,沉声道:“长老自承天之命,为蜀之大业呕心沥血,殚竭智慧,终积劳成疾,撒手尘寰,长老于孤之恩情,非江河竭不可述尽,此去之痛,虽锥心断骨不可比,长老于社稷之功,犹如日辉,穷尽所有财禄封号亦不可表也! ”我拔出随身短刀,猛地割破掌心,然后握紧拳头,任血红一滴一滴入土:“今以此骨为杯,此血代酒,报长老之德,祭长老之英魂!”

  8
  李贤望、赵明望、安虚纷纷抬头,见状无不震惊,赵明望呆望了我片刻后慢慢地低下头去,双手扶地,朝我磕了一个头;安虚却已拔出刀来,在自己的的掌心也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一面痛哭一面让血滴落下来。
  李贤望却站了起来,步履沉重缓慢地向我走来,他自怀中掏出一块白帛,一面小心地将我正在流血的手掌包扎了起来,一面细声说:“王请节哀!长老在天有灵,知晓王的心,必然已宽慰不已,如今诸般事宜皆等着王来主持,王若沉溺于悲痛,反负了长老的心啊。”
  我一把抓住李贤望的手:“我自幼孤苦,早视长老为父,如今他去了,你们既是他的义子,便是我的兄弟了。”我招手将安虚和赵明望唤来,将大家的手重重叠在一起,牢牢压住:“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如今父亲走了,我们兄弟彼此更要扶持相济,同心同苦啊!”
  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抽出手来,将白帛扯去,血犹未干,一面用此手握住安虚那只仍血流未止的手,两手心相合,一面将短刀丢给李贤望,说道:“来!让我们兄弟的血都流到一起,自此,我们就和亲兄弟一样了。”
  李贤望含笑带泪,毫不犹豫地割破了掌心,赵明望紧着照做,大家俩俩互握,拥抱在一起,见此情形,我不由既惭愧又感动,渐渐也热血沸腾,暗呼一声:我有兄弟了!

  在兄弟面前,用不着称孤道寡了。
  夜难寐时,仰望一轮皓月,再不必自怜自叹了。
  我激动地狂呼:“我等向苍天盟誓,今日结为兄弟,富贵患难,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荣辱与共,如违此誓,火噬雷击,万箭穿心!”
  众人齐呼:“富贵患难,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荣辱与共,如违此誓,火噬雷击,万箭穿心!”
  李贤望最为年长,排了第一位,我与众人齐称他为大哥,之后是赵明望、安虚,我年纪虽然最幼,但因身份特殊,在没有外人在场时,众人仍坚持称我为王。
  是夜,我等四人一起跪望金沙寨,为申巨长老守灵。
  日期:2011-06-17 21:02:59
  第十章 神赐

  1
  次日清晨,五十名卫兵将连夜寻来的数百米白帛送到,赵明望命两百军士分成左右两排,夹道跪托白帛,放眼看去,雪色绵延半里之长。
  我捧着自己亲手为申巨长老刻的石灵牌,与刚结拜的兄弟们一身素孝,在道中三步一躬,五步一跪,遥祭英灵。
  礼行至一半,忽闻马蹄声近,一队人马远远地奔了过来。
  早有数十名军士冲了上去,拦在头里,大声喝止。

  我抬眼一望,见队伍中出来一名虬髯大汉,怒目道:“我等有急事,你们挡着道做什么?还不速速让开!”说罢,便举棍来赶。
  被棍敲中的几个士兵怒火中烧,立刻拔出了兵刃还手。
  而对方队伍中也呼啦啦地冲出了十几个人来。
  赵明望连忙冲上前去,大呼道:“莫要动手!”
  而对方队伍中也有一人同时呼喝:“谁敢动手?!”

  双方人马立时各撤了半步,但剑拔弩张之势,犹未稍减。
  我与李贤望安虚紧步上前。
  只听赵明望道:“父亲突然去世,隔山离水,千里之遥,来不及赶回去见最后一面,我等兄弟不得已方才在此路祭,予诸位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刚才出言制止之人骑着马进了两步,仔细地打量了赵明望几眼,然后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落到了那块灵牌之上。
  他点点头:“果然如此。”然后又问:“祭礼可结束了? ”
  我摇了摇头。
  他侧身向那虬髯大汉道:“濮费,叫回你的人,在一边等候!”

  被唤作濮费的虬髯大汉闻言大急:“但我们……”
  那人瞪着他,咬牙切齿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等!”
  虬髯大汉被他逼视得竟然缩起了身子,乖乖地退了回去,而其他人也纷纷归队。
  我有些诧异,见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生得剑眉星目,甚是清秀,想不到竟有如此威仪。
  他转过头来,向我报以友好的一笑:“公子请节哀!”

  我感激地注视着他,点了点头:“多谢!”
  而李贤望、赵明望及安虚都向他鞠了一躬。
  那人面上忽现尴尬之色,他急忙下马,合手回了一礼。
  他的脚似有残疾,行动与常人明显有异。
  我装作没有看见,低下了头。
  紧接着他又大声喊道:“全体下马!列队!”
  然后,齐刷刷地,数十人从马上跳了下来,整齐地站成了三排。

  我们转过身,返回夹道,李贤望立即向我递了个眼色,我眨了眨眼,微声说道:“蜀军?”
  李贤望摇摇头。
  我道:“祭礼继续,随机应变。”
  李贤望点点头。
  2
  跪拜之礼结束后,我们又将所有白帛堆集在一起点火焚烧,跪送白帛化灰,至礼毕,花了约一个时辰。
  我们转过头时,发现那队伍包括那首领在内,都站得笔直,众人脸上虽然早已大是不耐,却无人吭声。

  我走上前去,向那首领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成全!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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