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顺的第一次—-记一个基层女青年[GL]》
第6节作者:
杨不过牛过 网线这东西,得找到两头才能正确排线。小顺只好揪着断掉的一头,顺着地上的线槽在桌椅之间,顺藤摸瓜,一路爬,一路摸。结果,瓜没摸着,摸着了一条大鲨鱼。
玛丽莲梦露说过:给我一双高跟鞋,我可以撬起全世界。小顺不知道夏珂的高跟鞋能不能撬起全世界,但她可以尝试描述一下被夏珂的高跟鞋踩到小拇指的瞬间是什么感觉。
如果用蒋树最常用的方式应该这么说:怎一个“疼”字了得。
但是,为了不给踩她的人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张小顺低着头扛过了第一波死去活来的疼痛,才抬头面对肇事者。她就这样与夏珂有了第一次的对视。
夏珂皱着眉俯视着蹲在地上仰着脸傻笑的张小顺。张小顺在她脸上没有读到一丝一毫踩到别人小拇指该有的反应。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你还好吗?”
这声音让张小顺想起冰冷的海水,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弯弯手指,答:“应该没事。”
“嗯,会议室那台投影仪,对焦好像有点问题,你过来看看,一会儿开会要用。”
从理论上说,市场部的经理没有权利指挥后勤部的张小顺。可对方是夏珂,传说大白鲨夏珂,踩到别人手指还抬着下巴说话的夏珂,所以张小顺鬼使神差地扔掉断头的网线,忘记了她受伤的小手指,巴巴地跟在鲨鱼后面,甩着她的尼莫小尾巴,哗哗地游向会议室。
投影仪并没有伤筋动骨的大毛病,所以,尽管小顺翘着受了伤的兰花小手指,还是很容易就解决了它的对焦问题。然后她就巴巴地站在一边,等着夏珂宣布验收合格,卷帘朝散。她等啊,等啊,等啊……等待的时间总是会显得格外漫长,尤其是看着夏珂坐在会议桌前,只顾埋头噼里啪啦地按着她的笔记本电脑的时候,一分钟就像一整天这么漫长。
一开始,小顺以为或许老佛爷还有别的懿旨要吩咐。于是她垂着眼窥视眼前这个皱着眉,看起来随时准备咬人一口的女人。这是张小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偷偷观察传说中的大白鲨。看着看着,小顺的时间就开始顺其自然地流淌起来。
夏珂的手,皮肤白皙,手掌很宽,十指修长。小顺听太奶奶说过,手大、脚大的女人天生奴才命,注定要劳碌的。小顺原本就对姥姥的命理论将信将疑,现在比照一下夏珂,太奶奶的话就更站不住脚了。眼前这个大手的女人显然是当主子的命。小顺想,夏珂拥有的应该是一双操控自己命运的手。与那双主子型的大手相配套的其他零部件看起来也同样没有一点传统中国劳动妇女低眉顺眼的美德。大白鲨显然不是徒有虚名。
可就是这样的大白鲨,让张小顺心里的那根弦嗡嗡地颤动起来。一般来说,小顺的是非、喜好总是不太分明,很少有人能让小顺因为喜欢而念念不忘。就算是吕潇隽,现在的小顺也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才会想起,即便想起,也就是报以一声叹息。蒋树能成为张小顺唯一的密友,大概也仅仅是因为她的存在感太强。
同样的,鲜少有人能让小顺因为厌恶而念念不忘。如果要排出她最讨厌的十个人,大部分应该是东条英机、希特勒、墨索里尼之流全人类的公敌,或者陈水扁、达赖喇嘛这种危害中华民族安定团结的反革命首恶份子。
那些棱角分明的人,比如蒋树,总是会觉得这样的张小顺像泥巴似的没有原则,任人搓圆捏扁。蒋树自己会因为对方系了一条难看的围巾,就把这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哪怕对方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当然,按着蒋树的行为方式,只要她认为有必要,即便再讨厌对方,她也能轻松地做到笑脸相迎、体贴入微。小顺可以想象,夏珂应该是很不讨蒋树喜欢的类型。
以往,对于蒋树给别人的评价,小顺总是选择纵容,因为蒋树和这些阿里不达的陌生人比起来,总归要重要一些。可此刻,当她看着夏珂的时候,有一个念头隐隐约约成型——不管蒋树怎么想,夏珂是个挺好的人。
小顺说不清,她定义的这个“挺好”,究竟是好在什么地方,说不清“挺好”的程度是几何,也没有办法解释“挺好”的内涵是什么,外延又是什么,更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觉得夏珂“挺好”。于是只能把这些问题汇成一句话,那就是“挺好”。
唯一的遗憾是,小顺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第15分钟,夏珂抬起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怎么还没走,还有什么事吗?”
小顺这才明白,当夏珂坐下来忙活自己的事情时,就相宣布当于卷帘朝散,不相干的人只要自动消失就可以了,哪怕这个人是刚刚被她踩伤小手指还带伤帮她修理投影仪的人。因此,小顺火线支援的终点并不是一句“谢谢”,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她步出会议室的时候,仍不住想:这人,哎……
在同处一室仍被无视了15分48秒之后,小顺依旧觉得夏珂这人挺好的。市场部是一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部门,对于锋芒毕露的夏珂是如何在里边自由往来并且成功统治的,张小顺充满了好奇。
好奇是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的动力源泉。在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小顺对夏珂有了更多的了解,可神秘也是大白鲨的属性之一。虽然市场部的虾兵蟹将对于伐挞他们的领导依旧乐此不疲,但是一直仅仅停留在公事上。即便偶然参杂一些和私生活有关的臆测,多半也没啥根据,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谣言。所以对于张小顺来说,夏珂依旧是游弋在深海的,只可远观的高层。
越是隐晦的事情越能勾起人类的好奇心,只是张小顺依然坚信不该问的不要问。这应该算是一个好习惯。大部分人之所以看起来还算体面,是因为他们的隐私总是落在那些不八卦的人手里。小顺恰巧就是这种打死也不说的人。不八卦的小顺总是会阴差阳错地知道很多不该问的事情。
这些个经历界定为巧合或许太牵强,特别是公司十周年庆典那晚发生的事情,小顺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要做个安排命运的神仙真的是劳心劳力的事情。
如果命中注定张小顺要成为那个窥知夏珂秘密的人,首先得安排她爹和她妈在制造她的时候,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女人;接着要安排那位做驾校教练的小表叔在学车的淡季,以教小顺开车作为打发光棍生活的娱乐方式,并安排小顺在拿了驾照之后,大表叔长期拿她当货车司机使唤,最后要安排那些怀着各种目的灌夏珂喝酒的同事、客户。
那天晚上,面对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和一群过分积极的男人。残留着最后一丝清醒的大老板打着酒嗝,在洗手间门口拍拍小顺的肩膀,说:“小顺啊,我是不成了,我把她托付给你,你送夏经理回家。你办事我最放心。”
这话像一颗石子咕咚一下落在小顺的心里头,泛起层层涟漪——莫非关于大老板和夏经理的传闻不是捕风捉影?
大老板被人架走了,他造成的一层层涟漪还在小顺心里荡漾,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要问一问,所谓送夏经理回家,具体该送到什么地方去。最后她只能在地下车库,背着一条不省人事的大鲨鱼,提着两个公事包,叼着一串车钥匙找那辆不知所踪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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