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天，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张小顺从里到外都穿着昨天的衣服，更没有知道她昨晚在一个女人家里呆了一夜。这就是那天晚上，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艳遇吗？
　　日期：2008-4-14　13:56:49
　　张小顺的第一次 （六） 第一次别离的时候
　　过了三月，公司的业务进入了旺季，就连负责清扫卫生的阿姨都有些心浮气躁。市场部的大白鲨更是时常处在濒临吃人的边缘，市场部的老老小小精神几近崩溃。千钧一发之际，大老板临时调了几个人去支援，其中就有张小顺。

　　众所周知，张小顺脾气最好，最吃苦耐劳，所以她被众人拱啊，拱啊，拱到了大白鲨嘴边。只是，世事难料，虽然夏珂从没有对张小顺慈眉善目，但不可否认，有张小顺在的时候，夏珂的危险程度会明显降低。这倒不是张小顺面子大，而是她最识夏珂的相，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大鲨鱼收起尖利的獠牙。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张小顺这个萝卜找到的临时小坑的属性是夏珂的跟班。也就是说，她由公司的后勤变成了夏珂一个人的后勤。但职责范围的缩小并不意味着工作量的减少。一个月下来，张小顺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她最后得出结论：一个夏珂比一个公司还难伺候。
　　美好的初春在资本主义对张小顺的残酷剥削中悄悄谢幕。当蒋树打来电话，张小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蒋树从春节之后居然都没怎么像像样样联系过。七七八八寒暄了一阵之后，蒋树说了一句让张小顺当场呆掉的话：
　　“张小顺，我有男朋友了，你想看一看吗？”
　　四月的开头，除了淅淅沥沥的春雨之外，张小顺的生活就只剩蒋树在四月一日晚上说的这句话了。虽然蒋树说这话的日子有点蹊跷，但凭着张小顺对蒋树的了解，她断定以蒋树极端民族主义的做派，根本不可能为了崇洋媚外而特地在这一天蒙她。所以蒋树真的有男朋友了，而且，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拿得出手。
　　蒋树有男朋友这个事实越清晰，小顺就越糊涂。她几乎每天起床的时候，都会找一句话来证明“蒋树有男朋友了”是一件合情合理，利大于弊的好事。首先她认为，蒋树虽然只能算五官端正，但现在我国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从理论上说，甚至可以分配给她两个男朋友。其次她顿悟到，蒋树已经二十三岁了，是到了谈恋爱，搞对象，筹备嫁妆的年纪了。

　　接着，她又意识到，蒋树的个性虽然古怪，但如果能博得她的诚心对待，那她肯定是一个最好的朋友，当然也可以是最好的恋人，全世界有这么多的男人，总有一个是老天爷专门为蒋树定做的。然后，她明白，蒋树的大脑很清醒，眼光很毒辣，能被她授予“男朋友”一职的人，必定有让蒋树怦然心动的过人之处，必定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必定有趣，必定是配得上蒋树的。

　　最后，她一直都知道蒋树是那种做事很周全的人，没有最终尘埃落定的事情，她绝不会贸然搅和得漫天漫地。所以蒋树和男朋友的情侣关系是大局已定了。
　　四月七日，天终于放晴，张小顺被夏珂叫去帮忙布置展销会的展台，忙活到凌晨2点，早晨她睡过头，起床时，没有时间去想蒋树或者蒋树的男朋友。第二天，夏珂又把她给骡马化了，所以除了憋着尿的时候思考左边的厕所近，还是右边的厕所近以外，她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任何事情。
　　在做骡做马一整天之后的晚饭时间，隔着一张餐桌，张小顺终于见到了让她琢磨了一个星期的男朋友。她觉得，这个人和蒋树很般配。
　　蒋树说，向公司申请调往北京分公司，没有意外的话，5月底就可以走了。小顺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北京，她只是凭着那位男朋友的一口京片子猜测着蒋树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吃完饭，小雨浮游在带着花香的空气里。路灯温暖的光变得迷蒙。张小顺从背包里拿出一顶陈旧的鸭舌帽戴在头上，她的眼睛在帽檐底下，看着蒋树和男朋友的背影。
　　蒋树说，一个人现在陪着你，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会永远陪着你。一个人现在看起来属于你，并不表示他会真的永远属于你。

　　即便没有蒋树这么精辟的总结，张小顺也明白这一点，早在蒋树送她第一件生日礼物的时候就明白了。这第一次别离是早张小顺早已预见的，甚至是被屏息等待的。
　　终于，它还是真的来了。张小顺发现，别离这种事情，准备得再久，都不够充分，都显得仓促，都没办法坦然。春雨浸润了她的眼眶……
　　张小顺的第一次 （七） 第一次和你在一起
　　蒋树有一条很粗的金链子，链子上有一个玉观音，蒋树告诉张小顺，这是他们蒋家的传家之宝。后来链子上又多了一个别致的金算盘，蒋树又说，那是她老妈家的传家之宝。
　　昏天暗地的4月，张小顺领到的加班费比正经薪水还多。她拿着这些被夏珂压榨出来的血汗钱给蒋树买了一个小小的铂金指环作为临别的礼物。虽然这不是张小顺家的传家之宝，但蒋树还是把这个小小的指环挂在金算盘和玉观音中间。六一儿童节那天，她戴着沉甸甸的金链子坐火车去北京，张小顺没来送她。
　　傍晚，在宁波，张小顺挂掉蒋树上火车前打来的电话，耳朵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中气十足的骂骂咧咧。她透过饭店的玻璃幕墙看着几个孩子在小路上牵着手小跑，转过头发现夏珂正盯着她看。小顺不习惯被人注视，尤其是夏珂这种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注视。
　　“我……”张小顺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可憋了半天，除了一个“我”字，什么也没憋出来。
　　夏珂把咖啡杯一推，说：“走吧。”小顺霍得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才想起来问：“去哪？”

　　“去用那个猪头三给的礼券。”
　　张小顺突然想到了蒋树上大学时的情景。那会儿，蒋树总是经意不经意地笼络一些漂亮姑娘。这不算太难，因为大部分漂亮姑娘总是没时间学习，而蒋树总有办法帮她们贴着60分的边通过各种考试、考核、考级。当然，蒋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要知道，漂亮姑娘的男朋友质量向来不同一般，这些男朋友是一种宝贵的资源，让蒋树在关键时刻，可以调动她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权力。大家都赞赏蒋树是个颇具领导力的学生干部，将来必定有所作为。对此，张小顺完全同意，但她独辟蹊径地

　　为蒋树规划了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道路——开间丽春院，做21世纪的老鸨。这话她当然不敢说给蒋树听，只能搁在心里，当蒋树欺负她欺负得太厉害的时候，才拿出来阿Q式的精神胜利一记。
　　能像蒋树这样有这么多漂亮朋友不是一件人人能做到的事情。但有一个漂亮朋友，哪怕是一个漂亮同事，也会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中午的时候，张小顺有了这种切身体会。那位周到的伍经理，向夏珂献上一片殷勤时，没有忘记张小顺，凡是夏珂有的待遇，张小顺一样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