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很兴奋，赶紧去寻。矮小乞丐一路上和耶律老头说个不停，他告诉耶律老头，他叫“老金”。耶律老头很奇怪，说：“你这么个小小的人儿，怎么叫老金？”老金说：“别小看我，我人虽小，见的世面可大了，这中都城，还没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老金果然没吹牛，他们在中都城里七弯八拐，曲曲折折走了近一天，还真的寻到了那几间不起眼的平房。
　　在平房外面，他们看见了那个学堂。不过，里面就只有几副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一个学生也没有了。平房其他地方也静悄悄的，像是里面的人已经搬走了一样。耶律老头和老金未免有些失望，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屋子里传出一阵琴声。
　　耶律老头和老金鼓起勇气推开房门，走进中庭。他们看见那里有个长胡子的年轻人，穿着长衫，正一个人在弹琴。耶律老头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他遍寻不着的耶律楚材！耶律老头有些激动，就要上前相认。老金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等耶律楚材把琴弹完。
　　耶律楚材直直地坐着，抬着头，眼睛望着前方的天空。他的两只枯枝一样的手在琴弦上缓缓拂动着，弹出一片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就像是捂在被子里弹，怕被人听见了一样。弹着弹着，只见他的两行眼泪竟从眼角涌出，顺着脸颊，掉在了他的长衫上……
　　耶律老头和老金也莫名地有些感动，他们互相抓住对方的手，紧紧握着，一动不动，禁不住也跟着流下泪来……
　　日期：2013-06-14 12:45:04
　　第二章　　金国中都街上到处淌着人肉被烧化后流出来的油脂
　　第二章（1）
　　当耶律老头被耶律楚材认出来的时候，他忽然就像小孩找到自己的父母一样，搓着手，抹着泪，哭了个昏天黑地。耶律楚材递给他一杯水，拍着他肩膀，等他哭。老金站在一旁，怪不好意思的样子，仿佛耶律老头的这个哭法很丢他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耶律老头终于安静下来。他用手胡乱擦把脸，问道：“老爷，听说您到开州当大官了，怎么又回来了？”在辈分上他是耶律楚材长辈，但他不敢托大，小心地喊“老爷”。
　　“别说了，”耶律楚材长叹一声，“当今天下，那些官老爷们，只知道升官发财，搜刮民脂，谁还真正为老百姓做事情？我耶律楚材从小熟读圣贤书，岂能与这样的人为伍！”
　　耶律老头说：“他们怎敢这样？难道就没人向皇帝揭发吗？”

　　“向皇帝揭发？”耶律楚材冷笑道，“揭发当然是有的，不过，无非是通过所谓揭发，把原本进别人腰包的民财刮进自己腰包而已！而且当今的皇上……唉，一言难尽啊！”
　　耶律老头疑惑地问道：“老爷，您是读书人，你说，咱们金国本来是纵横四海、天下无敌的，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孱弱了呢？”
　　耶律楚材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恨恨地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金国时至今日，都是作茧自缚，自掘坟墓啊！”
　　耶律老头不明白耶律楚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又问道：“那些蒙古人，前些年还任我们宰杀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厉害了呢？”
　　耶律楚材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说：“因为他们出了一代雄主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耶律老头除了年轻的时候去过漠北草原杀蒙古人，回来后就一直在乡下侍弄他那几亩薄田，他对近些年的国际大事几乎一无所知。“成吉思汗是谁呀？”
　　“成吉思汗是蒙古人的一位可汗。不过，这个可汗与蒙古以前所有可汗都不一样。以前蒙古为什么那么不经打？因为他们是一盘散沙。他们分为很多部落，这些部落各自为政，又互相争斗，彼此内耗。当外族入侵的时候，他们为了各自利益无法联合起来，很容易被各个击破。而成吉思汗用他一条铁鞭打遍了整个漠北草原，把四分五裂的蒙古人捏合成一个整体，拧成一根绳，贯成一支箭！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支箭上，这箭一下就具有了强大的能量。据我的判断，当今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块盾能够抵挡这支箭的冲击！它将穿透一切，甚至把太阳射落！”

　　耶律楚材像在给耶律老头和老金讲，又像在自言自语。他的描述让耶律老头和老金惊讶不已，他们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合拢“真有这么厉害？连我们金国也不是对手？”

　　耶律楚材嗤笑一声：“金国怎么可能是对手？你们还不知道吧，从前年开始，金国已经和成吉思汗较量过几次了，没有一次打赢了的！为了抵抗蒙古人的入侵，朝廷在边关上加固了一条3000多里长的长城，70多个堡垒。但这些长城和堡垒在蒙古人的强弓硬弩下都不堪一击。前年7月，成吉思汗率兵冲击长城。当时皇帝怕了，赶紧派人和成吉思汗和谈，成吉思汗不答应。没办法，皇帝只得派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完颜承裕领军抵抗。但只几个回合，据守乌沙堡的独吉思忠就败逃了。皇帝派大将郭宝玉救援，郭宝玉也打不赢，投降了。接着，皇帝又派完颜承裕率30万大军阻截。完颜承裕在野狐岭扎下大营。成吉思汗让木华黎为先锋，对完颜承裕的大营一阵冲击，完颜承裕又溃退了。木华黎一路追杀，三天时间，完颜承裕30万大军就全军覆没了！30万大军，那可是金国的半壁江山啊，就遭这些败类们给葬送了！30万将士的鲜血，几乎可以淌成一条河啊，那些官老爷们怎么就不知道怜惜呢……”

　　耶律楚材哽咽着摇摇头，一时说不出话来。耶律老头和老金也惊讶地附和道：“是啊，30万，好多人啊……”
　　耶律楚材顿了顿，又讲道：“去年，成吉思汗进攻东、西两京。对西京的进攻是由成吉思汗的四儿子拖雷率领的，他使用围点打援的战术，围住西京，打击元帅奥屯襄的救援部队。奥屯襄果然中计，把援军全送进拖雷扎起的口袋里。拖雷袋子一收，奥屯襄所有部队就乖乖做了俘虏！蒙古东路军则在哲别的率领下进攻东京。哲别使用欲擒故纵的计谋，假装败退，引得东京放松警惕。然后哲别杀一回马枪，趁夜杀进东京城，又俘获了金国10万人……”

　　“怎么我们金国的大将们都不堪一击，而成吉思汗的将军却那么能打仗啊！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
　　“当然了，成吉思汗有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麾下还有他称为‘四骏’的大将：木华黎，赤老温，博尔忽，博尔术；以及他称为‘四獒’的大将：哲别，速不台，者勒蔑，忽必来。他们就像成吉思汗分身术分出来的同体一样，金国那些蠹虫们怎么抵挡得住！”
　　耶律老头和老金咋舌不已，耶律老头充满担忧地问道：“老爷，这成吉思汗都打到中都来了，他们想干什么？想把我们金国灭亡吗？他们为什么对我们有这么大的仇恨啊？”
　　“仇恨当然大了，那是世仇啊！金国曾长期对蒙古人实行‘减丁’政策，每隔三年就派军队到草原上杀掠一番，目的是防止蒙古人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