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趣话》
第45节

作者: 擢倚天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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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流氓皇帝朱元璋相比,清朝的康熙是一个颇有文化素养的皇帝。据说他在一次出游中,因一翰林学士把路旁一尊“翁仲”的石像说成“仲翁”,康熙回宫之后,就写了一首反语打油诗:“翁仲如何读仲翁,想必当年少夫功。从今不得为林翰,贬尔江南做判通。”此诗妙在将错就错,以讹反讹。翰林学士把“翁仲”读作“仲翁”,他就在诗中故意把“功夫”、“翰林”、“通判”三词统统来个颠倒,用这一连串的反语冷嘲热讽,奚落戏弄,十分辛辣,而且机智俏皮,幽默风趣,读来可笑而又有言外之意,算得上打油诗中的上品。如果那个翰林学士读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头撞死南墙算了。

  打油诗到了现代,更成为许多人的拿手好戏和取乐讽刺的工具,而且在内容和题材上发生了重大变化,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但打油诗的艺术风格没有改变。如1927年蒋介石建立了蒋家王朝,收罗了各路诸侯,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但实际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于是鲁迅先生写了四句《南京民谣》打油诗:“大家去谒陵,强盗装正经;静默十分钟,各自想拳经。”对他们伪装正经却各怀鬼胎的行为进行辛辣的讽刺。

  鲁迅还写过一首白话版的打油诗,模仿东汉张衡的名作《四愁诗》,讽刺当时白话诗歌泛滥一时的失恋诗。
  我的失恋
  --拟古的新打油诗
  我的所爱在山腰;
  想去寻她山太高,低头无法泪沾袍。

  爱人赠我百蝶巾;回她什么:猫头鹰。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
  我的所爱在闹市;
  想去寻她人拥挤,仰头无法泪沾耳。
  爱人赠我双燕图;回她什么:冰糖壶卢。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胡涂。
  我的所爱在河滨;
  想去寻她河水深,歪头无法泪沾襟。
  爱人赠我金表索;回她什么:发汗药。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经衰弱。

  我的所爱在豪家;
  想去寻她兮没有汽车,摇头无法泪如麻。
  爱人赠我玫瑰花;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罢。
  鲁迅在《我和〈语丝〉的始终》中说得很清楚:“《我的失恋》,是看见当时‘阿呀阿唷,我要死了’之类的失恋诗盛行,故意作一首用‘由她去罢’收场的东西,开开玩笑的。”这首诗套用《四愁诗》的格式,却加入了当时盛行的“阿呀阿唷,我要死了”之类失恋诗的佐料,造成反讽的效果,显得极为搞笑。
  与典雅的文人诗相比,打油诗更为通俗活泼,充满了生气与智慧,妙趣横生,令人解颐,堪称民间文化的一朵奇葩。今天流传于网络上的各种机智幽默的“段子”和手机短信息,继承了这些优点,大概算得上是打油诗孪生兄弟吧。
  日期:2011-10-10 19:07:44
  第二章男女风情人间大爱
  1.乔知之鸡蛋碰石头

  唐人乔知之在朝任补阙之职,他特别喜欢欣赏女人的歌舞。那时,没有大型的歌剧院可以买票去欣赏全国著名的歌唱家、舞蹈家的演出,富贵人家一般都是自己买几个能歌善舞的女子,养在家里,随时享受。他也是这样,居然买到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这个歌女叫窈娘,美丽而且擅长歌舞。于是,他高兴得整天眉开眼笑,上朝回来,就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窈娘舒展柳腰,挥动长袖,娉娉袅袅地跳起舞来,看得高兴,就拍手鼓掌,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有人把乔知之得到一个美眉的消息告诉了武则天的侄儿武承嗣,武承嗣是一个变态的色情狂,家里美女多得连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心犹不甘,仍然想多多益善,听到哪里有美女,必欲得到然后才快意。知道乔知之的情况后,他就以请窈娘教习家里女子歌舞为名,让窈娘到他府上去,乔知之当然洞悉武承嗣玩得鬼花样,然而没有办法,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这样,窈娘被迫去武承嗣府上。乔知之希望武承嗣能够网开一面,让窈娘回来。可是,你想啊,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能让到嘴的肥肉还给人家吗?他对乔知之的请求理都不理。乔知之也是一个很变态的男人,也没有读过王梵志的“相打长伏弱,至死不入县”的诗句,他对窈娘爱如生命,为了她,自己连老婆也不娶,难道就这样让美女给武承嗣白白地享受吗?不,不,我一定要让他得不到!他悲愤填膺之下,根据晋代石崇爱妾绿珠的故事写了一首《绿珠篇》的诗托人寄给窈娘。诗云: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此日可怜偏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
  君家闺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
  乔知之其人,在唐代诗人中,算是三、四流角色,名声并不响亮。然而这首诗却有些名气,他用历史故事,暗暗地劝窈娘不要屈服于武承嗣的淫威,也应该学绿珠那样,宁死不屈。客观地说,这样的男人,既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又不想别人占有她,竟然拿历史故事做杀人刀,太不厚道,太不男人了!
  可是,窈娘读了这首诗后,深深感到自己的命运像一棵小草那样,完全无法自己做主,活在世间也没有多大意思,就将此诗缝在衣带里,然后投井而死。
  绿珠何许人也?
  日期:2011-10-11 19:28:43

  晋武帝时期,石崇是世家子弟,曾任荆州刺史,长袖善舞,心狠手辣,手伸得很长,金银如山,珍宝无数。当时有一个名叫绿珠的女孩,聪颖伶俐,美丽端庄,能歌善舞会诗。石崇以三斛明珠聘她为妾,并在皇都洛阳建造金谷园。石崇很闲,钱又多得没地方花,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当时中国的首富了。他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富,常与皇亲国戚竞奢赛宝,争奇斗胜,谁也比不过他。有一次晋武帝赐给舅父王恺一株高二尺左右的珊瑚树,王恺兴致勃勃地跑到金谷园中向石崇夸耀,心想这下子你不如我了吧?谁料石崇漫不经意地拿起铁如意将这珊瑚敲碎了。王恺大惊失声,石崇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命奴仆把家中藏的珊瑚树取出来罗列在桌子上,高三四尺的就有六七株,二尺左右的就更多了。王恺看得目瞪口呆,随便抱了一株,惘然若失地离开了金谷园。

  财多必失,石崇太有钱了,令别人眼红。几乎每个人都希望他早一点死,好分一杯羹。这时,正值八王之乱,赵王司马伦权势熏天,手下有个都督叫孙秀,他最眼红石崇有一个漂亮的小妾绿珠,必欲得之而后快。孙秀狐假虎威,想凭着自己在赵王身边做事的面子,要一个小小的歌女谅来不成问题的吧。于是直接向石崇讨要绿珠。石崇气得半死:居然想骑在我的头上做窝,没门!一口回绝。孙秀恼羞成怒,带领大队人马,矫诏收取石崇,将金谷园团团围住。石崇正在崇绮楼上与绿珠开怀畅饮,忽闻缇骑到门,料知大事不妙,便对绿珠说:“都是为你,我今天得罪了人,怎么办?”绿珠流着眼泪说:“妾当效死君前,不令贼人得逞!”言罢,朝栏干下纵身一跃,血溅金谷园。石崇拦也拦不住,仅捡一片破衣裙而已。

  孙秀原想收捕石崇,抄没其家产,并掠得佳人而归,想不到绿珠已死,于是气急败坏,把石崇直接押到东市行刑。石崇就刑前长叹:“奴辈贪我家财耳!”当然,家产里还包括美女绿珠等。这时成为明白人,可惜太迟了。
  孙秀也不得善终,很快,赵王司马伦被杀,他也被押上了断头台。
  日期:2011-10-12 19:39:34
  杜牧为绿珠写了首《金谷园》。诗曰:
  繁华事散遂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面对荒园,诗人想到金谷园繁华往事,无情的岁月,把昔日的金谷园冲刷得荒凉败落,繁华景象化为乌有,当年石崇的奢侈情景已经渺不可寻。王嘉《拾遗记》云:“石季伦(崇)沉水之香如尘末,布象床上,使所爱者践之,无迹者赐以真珠。”“香尘”细微飘忽,无影无踪。金谷园的繁华,石崇的豪富,绿珠的香消玉殒,亦如当年石崇家中的香尘飘去,春天的花儿凋落,云烟过眼,仅一时而已。正如苏东坡诗“事如春梦了无痕 ”,“繁华事散逐香尘 ”一句,蕴藏了诗人多少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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