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顺纪事 第二季[GL]》
第6节

作者: 杨不过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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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孑恪揉揉自己的鼻子,张小顺用余光看了她一眼,朝阳在她脸上投射下流动的斑驳树影。
  日期:2008-10-31 23:26:30
  张小顺纪事 (七) 月牙泉

  张小顺不是个沾花惹草、呼朋引伴到处玩乐的人,所以对极为难得的朋友圈出游挺重视。虽然程宇随口提过一句“带着你那小周迅一道来呀”,但是小顺还是没法肯定轻易把林孑恪带去是件十分妥帖的事情。与此同时,副驾驶座上的林孑恪从车子下了高架之后,就完全没有功夫理会张小顺了。她兴致勃勃地翻看一个精致的工具箱里的每一件东西。甚至还把一小瓶蚯蚓捧在手里细细端详,看了一阵,便轻轻地宣布自己的发现:有一条蚯蚓在发光;另一条在大便,还有一条在吃混着草木灰的泥巴。等她终于把每件东西都把弄完,又沉默了10分钟后,车子依旧没出市区。张小顺心想,两人个干巴巴地陷在车阵里龟速爬行也不是个事儿呀,于是不善言辞的她担负了起没话找话的职责。

  第一个话题是关于家庭的。张小顺问:“你跟爷爷、奶奶住在一块儿吗?”
  林孑恪把工具箱锁好,郑重地放在膝盖:“妈妈、爸爸也住在一起呀,还有舅舅和表哥,这是箱子是我舅舅借给我的。”
  张小顺憋了半天,心想,那小洋楼这么宽敞,住这么多人,也算物尽其用,于是十分严肃地评价:“你家……人真多。”
  林孑恪用力点点头,但并没有开口说点什么。两人又陷入沉默。其实两人在同一间办公室时,也经常这样相对无言,只是办公室里总有办法找到事儿忙活,让不说话变得顺其自然。可在小小的车厢里,两个熟人干瞪着窗外的车流一声不吭,实在是一件叫人难受得浑身痒痒的事儿。张小顺挖空心思,调动起当领导的所有自觉,又想到了一个话题。

  “你爷爷奶奶看起来很……”张小顺突然十分后悔提起这茬,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对老夫妇,而林孑恪还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给她爷爷奶奶定位,“很酷。”
  林孑恪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过头,一字一顿地说:“嗯,我爷爷奶奶都是大学里的教授,我奶奶以前是市三女中的学生会干部,我妈妈也是市三女中毕业的,张爱玲也是,宋庆龄也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停了一会儿补了一句:“我不是的。”
  张小顺原先并不知道市三女中究竟是什么,但宋庆龄、张爱玲她还是听说过的。于是,林孑恪说起这所高中时逐渐低落的声音就有了原因。奶奶、妈妈、张爱玲、宋庆龄在她年轻的心里留下了一点自卑的印迹。张小顺心想,原来有对不酷的爹娘也并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她想说些话安慰一下林孑恪,但考虑到自己词不达意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干脆不声响了。

  就在两人继续尴尬地大眼瞪小眼时,一个电话打进来,化解了凝固的气氛。林孑恪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软软的吴方言开始在车厢里荡漾。张小顺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听着。电话似乎是林孑恪的父亲打来的,林孑恪有些急躁,一个劲地回答:“嗯,知道了,知道了,好的,我晓得的。”毫无疑问,林孑恪是这一家子人的焦点所在,尽管如此,她却并没有被宠坏,无疑是一个成功教育的典范,何况据林孑恪所说她小时候还是多动症患儿。张小顺琢磨了一会儿,认定:这一家子,的确挺酷的。

  车子进入郊区,彻彻底底的城里人林孑恪开始一惊一乍。一片金黄的稻田,一群扑翅的麻雀都会让她聒噪不已。两人也终于有了共同话题。彻底的乡下人张小顺办起了农业知识讲座。讲着讲着,目的地就出现在眼前,张肖雅站在一个巨大的牌楼下等着,她一见车停稳,就上前去拉车门,嘴里热情地招呼:“小顺,辛苦了,这是小林吧,咱们先去喝个茶吧,程宇和贝睿早来了。”

  小顺曾经听程宇说过,张肖雅家有一个大型养鸭场,一个大型养鸡场,还有四条农产品深加工生产线,今天她们来的这个花圃也是张家的。张小顺不知道张肖雅到底多有钱,但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她作为有钱人流露的优越感,就像程宇说的,尽管张肖雅先富起来的那一拨,但她打骨子里不会忘记自己是哪个阶级的代言人。
  有程宇和张肖雅在,这次钓鱼之旅妥妥帖贴,张小顺和林孑恪喝完茶,门外已经有单车在等着了。贝睿倚着一辆小车,张肖雅走到门口,回过身问:“小顺,你会骑车吗?”
  张小顺咽下茶水,使劲点头。张肖雅满意地坐在一辆山地车的后头,冲着正在往外走的张小顺喊:“小顺,那你带我吧。”
  “呃,好。”面对熟人的请托,张小顺只要能办到的,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呃,好”,但这回,她显然答应得太快了。因为除了贝睿的小车,门外只剩一辆单车,她不假思索地应了张肖雅,林孑恪就被晾在一边了,她毕竟是自己带来的,在这时候轻薄地应了另一个人的邀约,就不太合适了。就在张小顺气血上涌时,程宇潇洒地冒出来,笑嘻嘻地搭着林孑恪的肩膀,开玩笑说:“那咱俩一道吧。”

  张小顺的视线扫过林孑恪,但没有聚焦。然后跨上自行车,等张肖雅坐稳。
  天高云淡,微风抚过已经有些颓唐的树叶,也拂过张小顺的头发,脖子里几缕有些长的乱发被吹起来,挠着她的耳根,让她有些不那么平静。张肖雅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条手臂圈住张小顺的腰,和跟在后面的程宇说话。
  张小顺望着这条水泥小路,两边高大的水杉缓缓后退,风夹带着透彻的空气徐徐沁入肺里。这让她有些恍惚,很多年前,她也这样骑着车,也是这样被一条手臂揽着,记忆里,似乎也是这样的微风,只是还要暖些,味道更生动些,而且沿途是草木葱茏。后座上的那个人,也会跟人东拉西扯。
  “不考虑客观因素,你最想去哪旅行?小林。”程宇明朗的声音把张小顺从恍惚中拽了出来。
  “太空。”林孑恪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
  程宇又问:“贝睿,你呢?”

  贝睿答:“欧洲。”
  “敦煌。”没等程宇问,张肖雅就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但程宇并不满意,他强调:“我说的是不考虑客观因素,到敦煌?你也太没追求了吧?到敦煌也不是什么实现不了的事情呀?”
  “我不回答假设的问题,空想有什么意义?我目前最想去的,就是敦煌。”张肖雅和程宇争辩了几句,贝睿也掺和进来,三个人开起了小会儿。林孑恪没有吭声,低着头,拎着她的工具箱和渔具。
  如果程宇问张小顺最想去哪里旅行,张小顺或许会哆哆嗦嗦地说一个答案,可能会是南极,北极,甚至月球。之所以哆哆嗦嗦,是因为她不擅长撒谎。这本是一个无关利害的问题,可张小顺知道自己不会告诉别人真话。其实她想去敦煌,去看看月牙泉。人的心里总有别人轻易不可触及的地方,张小顺的月牙泉就藏在那里。当程宇提起这个话题时,就有一个熟悉的旋律在张小顺的耳边反复回荡。曾经,她也攒够了一笔闲钱,但最终没有成行,她自己都说不清原因。

  另她感到意外的是,张肖雅想去的地方也是敦煌。张小顺心里挂念:她知不知道月牙泉。更另她意外的是,在河堤上放下鱼竿后,林孑恪和贝睿程宇都起身去看一个涵洞时,张肖雅突然问:“小顺,你最想去哪儿?”
  小顺正准备回答“南极”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田震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悠然响起:“就在天的那边,很远很远,有美丽的月牙泉它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星星沐浴的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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