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述父亲母亲的故事:柏青》
第3节

作者: zhan2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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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山遍野魂魄所化闪烁着蓝紫光的萤火虫,若能度冬,将与冰雪映成怎么美妙的一个夜晚;而松柏青青立在坟头,茶子山的冬雪比十月里茶子树花开“繁雪润绿纱”要大气磅礴的多了。
  天马山下的文昌塔凌立湘水,此时是否舞冰为索,将一水横江截断;而白水河底的龙王托起的八角岭山愈为晶莹剔透,如翡翠水晶宝塔。
  青山围抱的水库,是否可以在水面冰上滚动孩提时玩的铁环,伏在冰面看水里的龟蛇相戏;而连天接地的飞鸟落水傍山,屋前槐树也站满了喜鹊,还有一批在竹林下里忽悠。
  八万里的水,冰封的渤海湾和赤潮的新西兰,他们可是一般的冷暖相知;而五千年藏南与台北的冻土几时能解冻。

  披女萝的山鬼是否可胜冰雪的寒冷;逍遥神游的鹏抵达南溟又脱羽成鲲。
  鬼雄楚霸王暖酒高歌“力拔山兮气盖世”,虞姬且为之舞姿;而这个年快乐抵达,每年除夕夜里的烟火,还有祭祖时在山里燃烧纸钱,又延绵成一条火龙,今年是否依旧可见;高焰铺地,龙吟啸天。
  ——仅以此为序。
  日期:2013-06-27 16:23:31
  第一章 《院落》

  一。
  乡下里有两通炮竹声是最长的,一通是在除夕夜,去凶迎吉;另一通是在立春,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始,意味着农事的开始。立春这天乌云压得很低,海龙骑在乌云之上,把云从东天往西天里倒,要把太阳赶落下山。乌云在太阳后追赶,到傍晚时,海龙升天卷起的云终于把天空遮蔽起来,龙打水的形势也越发明显。东边天上现出水门的一面光亮,春雷的大鼓声要隆咚锵锵地响。东风解冻,来自苍穹落海处夹着水汽的暖风又从天上的水门灌下来。风吹在江从富的脸上。

  从富放牛归来,在漕门口塘边石阶处洗手。水塘的冰开始溶解,鱼拱出泥团到水面游动。水里还没完全溶解的碎冰片,如同被鱼背负一般浮在水面。水塘中央的淤泥是最容易藏有金色鲤鱼的地方了,晋朝的王祥卧冰求鲤是在河里,倒不如在水塘里。金色鲤鱼又叫团年鱼,除夕之夜每家每户都要买一尾鲤鱼,蒸出来放在饭桌中间,颜色好看。
  草垛子上也残留了积雪,要找一片草让牛吃饱还真不容易。从富在半旱田里给牛吃了一半饱,牛若掉了膘,春日耕田就会没力。半旱地是几年前从富随队里开垦的田,开在山坡脚,驻不住水,七八月天要靠渠道灌溉。秋一来稻子一收割,湿软的田里迅速长满了秋冬的草。从富把牛牵回栏里,就遇见了队支书江付余。他笼着衣袖子抱手看一眼牛,再看一眼从富,说:“从富,你就是属牛的吧,敦厚。”从富只是扯开嘴角笑,他低下头就看见江付余脚上深青色的布鞋。厚厚的鞋面隆起一行行条纹,纳底用的双排粗线,针码均匀刹锡线紧合,是一双极好的棉布鞋;不像从富,出去放牛还穿一双草鞋。从富也有过一双布鞋,磨破了底,姜娘又补上了一层布;过一两年等四弟江水炎脚大些就可以穿了吧。

  立春之后就是蛰居节气,沙土下的土鳖开始活动了。去年八月里,姜娘产下从富的满幺弟后,子宫血积。一个赤脚医生开出一个偏方,让从富在谷仓底下、厨房、灶脚阴湿处找这种土鳖,寻到了用沸水烫死烘干,给姜娘服用。用了一个多月,姜娘竟然好了。还有剩余的土鳖子,从富索性都送给了那赤脚医生。
  天黑了,从富要回家吃饭,院子就在他背后。乡里人聚居的地方叫院子,这口漕门口塘对着上下两间院子的祧屋;祧屋就是院子的堂屋,神台上供奉着整个院子先祖的神位和福禄寿三尊神像。从富住在上院子,由第八生产队和第九生产队的人混居在一起。祧屋上下两进,左右是南北走向的宽敞通道,两两相对的住宅便修起来,像是祧屋展开的双翼。从富便住在院子左翼的西侧,他屋下住了江国阜一家人。

  日期:2013-06-27 17:02:34
  第一章 《院落》
  二。
  说到江国阜,就不得不说到他哥哥江国文;说到他们兄弟两人,那又不得不说江冬禄与江保禄兄弟两人。大抵家里前两个孩子的名字总有一个字是相同的,外人一听名字便知道此两人是同胞兄弟;譬如江从明与江从富。原来姜娘生下第一个儿子时十分欢喜,但想给孩子取名字,却也十分困难。她识字不多,关乎美丽的字词,譬如司马懿的“懿”,美也;周瑜的“瑜”,美玉也;姜娘都不会用,而稀疏平常的名字又不喜欢。她每天抱着孩子,从左手到右手地打圈,江左江右。早晨,姜娘把孩子带到晨风里,奉献给早晨的太阳;晚上,她带着孩子睡觉,月光还铺在两人的身上。待生下第二个儿子,她便想到了孩子的名字。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个孩子大都是孤孤单单的,但凡受到别人的欺负,也会薄而寡力。而现在不就是两孩子了?两人是“从”字;于是姜娘给孩子取名为“江从明”与“江从富”。

  然而等到第三个儿子出世,姜娘便不乐意了,名字难取。三人是“众”字,若是“江众明”、“江众富”的如此改名下去,倘若又生了一个儿子,四人,那便没有字可以用了。况且,江国文与江国阜的三弟也不叫“江国某某”,而是叫江紫罗;江冬禄和江保禄的三弟也不叫“江什么禄”,而是叫江白泥。八角岭(旧名白水山)紫罗峡上有白泥塘,何仙姑洗粉于此,白泥为粉,诗句有云“染白峰头一掬水”,白水镇因此而得名。紫罗、白泥,倒也一目了然。

  姜娘对第三个儿子颇不满意,单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江水炎;有水有火,水火不容。 江水炎,或许是因为孩子带来了水深火热的处境,也许是因为孩子出生在炎热的六月天里而又禾苗渴望着雨水;很快姜娘就把江水炎送出去,给了文家冲的一户人家。她闲坐于前屋街的石条上,别人看见了喊:“嘿,姜娘,你大儿子和二儿子长得真好看啊。你也闲着,那就给他们生一个弟弟呗。”人多力量大啊,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姜娘赶不及的又怀孕,赶不及的又生下第四个孩子,赶不及看一眼第四个孩子又叹气了。于是她常常自言自语:“怎么生了四个,还是儿子呢?”于是姜娘把“江水炎”的名字又给了第四个儿子用,恰当她没生过,恰当她没有痛过。

  然而孩子生多了不痛,接着姜娘又生下了第五个孩子。这是女儿,姜娘很高兴。原本她以为自己还会再生儿子,五才是尾数,手掌和脚掌的数目都是五个,所以儿子要生足了五个,第六胎才能生女儿。于是姜娘给女儿取名叫“江陆香”。没想到几年后,她真的生下了第六个孩子,果真是女儿,姜娘便叹息说,但愿这已经是最小的女儿了,“江满香”。然而去年,姜娘还生下了第七个孩子,男孩,“江满幺”;这一家的兄弟姐妹。

  日期:2013-06-27 17:56:34

  第一章 《院落》
  三。
  孩子的父亲,阜爹;在取名上竟然没有提出过不同的意见。阜爹曾说自己读过私塾,会念《三字经》开篇的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念得久了,他便念成“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也没有人能听出他念错了。然而这十二个字,却考究不出名字。所以对于姜娘取的名字,阜爹唯有翻开左手白,用右手指把孩子的名字写出来;咿呀点头说“好名字啊”。待到姜娘把第七个孩子取名“满幺”了,阜爹又写在手掌上,摇头感叹说:“不能再生了,满与幺都是小的意思了,两个小叠在一起那就更小了。小的不能再小了,也不能再生了。”姜娘也不愿生了,就是每天都有猪头肉吃,也会有吃到想吐的一天。况且一场子宫积血的病,使她有了生孩子的恐惧感。从生孩子痛到不痛,从习惯生到生出恐惧感,而那么多孩子,第一个痛的与最后一个终结的往往是最喜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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