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踩碎了仅有的潮水落余的月光。鱼篓子与鱼笱子藏在小溪水草下，鱼饵也用草包好；竹竿铁丝网玻璃油灯挨着溪水边的苦栎子树，用茅草盖上。智民拿出鱼笱子，先递给国阜两个，又给从富两个，自己留两个；鱼篓子却只有两个。从富说：“要不我回去拿。”智民说：“不用了。”他分别递给从富和国阜各一个，说：“一起打鱼，打了再均分开。我看不清鱼你们拿着。”从富说成，又将篓子递给智民说：“你拿着我掌鱼钳子。”

　　日期：2013-07-04 23:07:30

　　第二章 双鱼
　　12。
　　智民再把鱼饵料均分成三份，说：“先分开放鱼笱子吧。”他抬头看溪水下树后是一块方田，流水淙淙，他用手指划出一条路线，示意去那边放鱼笱子。国阜也找到了地方，在大片水田里，一般高的禾苗中间聚着几个水口子。从富拿着鱼笱子，突然想起昨天打死的癞蛤蟆，于是去那棵坚栗子树下找那一只癞蛤蟆，灰白的肚皮上许多黑点，还有一丝丝臭味。他将癞蛤蟆放进鱼笱子里，再去胡家大院的石塘。石塘一角落的水面铺满了荷叶，从富把塘口子处的软泥掘开埋下鱼笱子，水穿过鱼笱子缓缓流动。他又扯下几把草盖住鱼笱子，用一块扁平的石头轻轻压住鱼笱子，这样既不会让人发现，也不会让流水带走，又不压坏了鱼笱子伤了鱼。另一只鱼笱子从富放了智民给的饵料，寻一水深泥软处埋下。他再回去，智民和国阜已经在等待了，三人沿着田埂走。

　　把鱼篓子绑在腰间，提一挑桐子油灯，三人一边小声说白话一边打鱼。一直到禾苗的叶子泛起了白色霜雾，人也累了鱼篓子满了，三人这才回去。智明说先去从富家里；从富喊门，只有水炎应门，其他人都睡了。智民和国阜将自己篓子里的鱼各匀了三分之一，从富放在木桶里，又倒了半碗水。
　　第二天清晨，从富叫上国阜和智民去收鱼笱子。三人一路说笑往田边去，远远的看见了江太平。国阜朝他喊：“嘿，太平这么早啊，偷何仙姑呢？”江太平竟然怕遇到从富三人，走了另一块水田的田埂。国阜得意地说：“没想到也有这一天，太平不敢与我们同路的时候。”从富却想他莫非有事。果然三人分开收鱼笱子，国阜就喊鱼不见了，饵料却被吃得精光。智民也纳闷地说，这还是第一次鱼吃了饵料还能跑出鱼笱子。从富先去看田里的鱼笱子，田口子处泥水浑浊，有挖过的痕迹，将鱼笱子提起，入手很沉里面却是一团泥巴。

　　智民和国阜各提了两只空的鱼笱子走过来，国阜愤愤不平口里直骂娘。智民一脸的泄气，问从富打到鱼没有。从富苦笑说：“只打到一篓子的泥巴了。”智民疑惑地说：“这大清早的，有谁会来田里，而且还知道我们把鱼笱子放在哪了，把鱼偷走了。”从富说：“乡里人也没有谁会偷鱼笱子里的鱼，不光明。”
　　国阜想起了说：“这肯定是太平做的，刚才他就提着一只桶，喊他时还不说话，从一旁遛了。”他再想想，啧声说：“要是他，以他的性格还真有可能。”从富与智明还没说话，国阜却越想越气愤。他把鱼笱子往地上一扔，说：“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早晚要找他打一架。”从富还有些不明白，问：“他偷鱼也要知道我们在哪里放了鱼笱子啊。”国阜哼哼说：“他肯定知道。昨晚我找你时，他就在你旁边，还斜着眼睛瞅了我几眼。”国阜又捡起鱼笱子，肯定且确定地说：“昨晚他还跟踪我们了，不然呢。”他十分相信自己的推断。智民问：“从富，你还有一只鱼笱子呢，莫非都让他提走了？”从富想起那一只下在塘口子处的鱼笱子。这一处水草和石头都没有动过，显然没有被发现。从富取出来一看，惊喜地喊一声，提着鱼笱子给他们看。从富笑着说：“这只没有让偷走，不过也没有打到黄鳝，却打到了一只甲鱼。”黑漆漆的鱼笱子里果然趴了一只甲鱼。国阜拿过鱼笱子颠了好几下，说：“这太平，自己的祖宗没有带回去，鱼倒偷走了。”从富要把甲鱼让给他俩人，他们睁圆眼睛大声说：“是你放的地方好才逮着甲鱼了，当然归你啦。”

　　日期：2013-07-05 21:30:08
　　第二章 双鱼

　　13。
　　从富将甲鱼带回去，放在另一只桶里。姜娘高兴地说，明天清晨她去墟市里把鱼卖一些，换点钱攒着；也留一些，明天是端午节也要过节。虽然是集体，墟市还是有的，不过是趁着天青早去早回罢，不能误了工。水炎蹲着逗甲鱼，姜娘凶恶地骂：“你玩你玩，最好甲鱼把你的手指头咬下来。”从富没有看见从明，吃过饭便去出工。水炎跟出来喊：“哥哥明天中午带我去钓鳝鱼好不好，明天是端午节。”从富怕误了点，说：“要是明天你还能想起钓鳝鱼，那就去吧。”

　　国阜果然将江太平揍了，第二天上午出工，哨声响了许久从富才看见国阜；衣服撕破了，脸上青红一块。他却笑嘻嘻地走到从富面前，悄声说：“我刚才把太平打了一顿。”刚才保长还把他骂了一顿，他却眉飞凤舞乐呵呵地说：“早上我吃过饭就在路边柳树下蹲着守他。一直等到上工哨声响了他才出门。我上前揪住他就是一拳，问昨天是不是他偷的鱼。”从富停下手里的活，问：“是不是他？”国阜说：“他倔头说，是不是我你待怎样。他妈的他还手，冲我鼻子眼睛就是一拳。你看青了没有。”从富用手指摸一摸，突然发力按一下。国阜忙避开说疼，他轻轻一揉又说：“本来我还不想打他的脸，他敢动我的脸，我还给他脸。管他鼻子眼睛嘴巴的乱打一通，把他揍得半死。”从富说：“你把他揍了，他要是去告我们一状，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了。”国阜说：“怕啥，反正鱼都打了。中午回家我让我妈把剩下的鱼全都煮，吃进肚子里。没凭没证的看他们怎么说。”从富苦笑地摇头。国阜又说：“嘿嘿，看看看，太平来了。”江太平衣服拉得整齐，低了头，偶尔飞快地看一眼地里的国阜，这让从富看见他脸上青的一块，脸颊也破了，流出血。他离从富与国阜老远，开始做事。

　　日期：2013-07-05 21:30:53
　　第二章 双鱼
　　14。
　　中午时分下了工，国阜和从富走得晚。江付余在院子路口丛毛竹下站立，剔牙，显然他已经吃过饭了。国阜没有说话，从富只有打招呼：“江支书啊。”江付余眯着眼睛受了这一声，说：“哨子声响了这么久你们才下工啊，人都走完了。”从富说：“草没有挑完。”江付余微微点头，淡淡称赞：“做事有始有终，这点你比起他们要好一些罢。”从富谦虚说：“国阜和我在一起做呢。”国阜想与江付余说话，将眼睛丢在田的那一头，看青山后的田野。江付余慢悠悠地说：“但是，我晓得前天晚上文 革大会没有开完你们就溜出去打鱼了？还有江智民。你们打了多少鱼来啊？”国阜小声与从富嘀咕：“太平那小子还敢告密。”江付余瞬时变脸，严肃说：“不管有没有人告密，就是清点人数也知道中途有谁离场了。”国阜嘴巴噏动，有话没说出口。从富接口说：“我们原本不知道中途是不可以离场的，当时只是想出去透口气，走出学校后临时决定去打鱼。前天晚上月亮也不亮，没有油灯，我们走了老长的山路走到脚酸了，也没有打到多少鱼的……”从富解释开脱。江付余听得不耐烦，扬手在眼前一拂，仿佛是赶走他油亮额头上停的一只绿苍蝇。他说：“好了，我不管你们为什么要去打鱼啊，打了多少鱼。只要前晚上打鱼是确有其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