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富只得说：“是的。”江付余盯着国阜，不声不响。从富偷手拽一把国阜示意他说话，国阜耍着无奈和流氓说：“反正鱼都打了，要通报批评还是扣工分，甚至抓去批斗，那也是没有办法了。他越说的没边，从富忙与江付余说：“书记，我们两人确实是因为文 革大会看得没劲。”江付余哼一声，吓唬两人：“开批斗会是响应文化 大革命运动的要求。文化革命运动是毛主席高张远瞩提出来的。否定批斗会就是否定文化革命运动，就是否定毛主席的高张远瞩，就是对毛主席的不恭敬。”从富哪想到他会说得如此严重，诚有些惶恐，说：“我们也没有否定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意思，一点儿也没有，更没有对他老人家的不恭。只是像我们。”从富示意他与国阜两人，说：“我们都没有读过书，弄不懂为什么要开展文化革命运动，也不晓得怎么去参加这场运动，还不如一心一意地搞好生产，也算是对这场运动有贡献吧。”从富想了一会，又小心补充说：“我和国阜都是贫民出身，要革命也革命不到我们头上吧。”

　　日期：2013-07-06 22:18:53
　　第二章 双鱼
　　15.
　　江付余说：“有没有贡献也不由你们说了算。但是前晚批斗会上去打鱼却是不对，这是消极的革命态度，是非常严重的错误。”江付余伸手如铡刀连斩了三下，从富连颔首三次。国阜就看着他的手势，强忍着笑意，偷偷地转过上身。江付余缓一缓，说：“不过念在这是第一次开批斗会，你们也不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就不处分你们了。”从富还感激说：“江支书，还是你宽宏大量，不与我们小辈计较。”江付余满意地点头，踢脚欲走，却又停步说：“我听说你们对当红卫兵很感兴趣。依你们看，我们村的红卫兵团应该怎么组建呢。”从富不明白他要问出什么结果，含糊地说：“这个，我看还是由村委会决定吧。”江付余又说：“那你说说，我们队里有谁可以参加红卫兵的？”从富依旧含糊地说：“我们队里的人谁去当红卫兵好像都够资格，但不能都参加了红卫兵。”江付余颇为赞同地说：“你也明白这些道理。革命和生产，不能因为这个而丢了那个。第一是生产不能落下了；第二，红卫兵是红色革命队伍，也不能让投机分子钻了空子。投机分子啊，就是秋毛鼠，啃掉了稻穗子，又吃坏了甜红薯。”他一时感叹，从富便恭敬地说：“是的，红卫兵当然要在村委会的指导下开展革命工作。”从富啥也没说，江付余却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问他：“从富，你现在出工已经拿全工分了，满十八岁了没？”从富说：“我是十一月里，属牛”江付余笑呵呵地说：“好了，你们都早点回去吃饭吧。”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仿佛路也宽阔了几丈。

　　国阜往地上厌恶地吐口水，说：“我看他讲打鱼是假的。”从富说：“我也晓得，只是开罪不起，我们也没必要和他抬杠。他是队书记，手里有几分权利，也要几分面子。”国阜说：“我不喜欢和他说话，还不如去找太平打一架呢。”从富说：“你还是别去了，就算打赢了挨了几拳，也是吃亏。”往回走时，国阜忽然说：“他干嘛要问我们红卫兵团怎么组建？我们又不在村委工作。而且听他说的，投机分子又会是谁呢？”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

　　从富回到家里。饭桌上的菜比往日多了几个；那些鳝鱼还煮了一大碗，碗里的鳝鱼盘成一圈圈。今天是端午节，菜都做好了，从明却还没有回来；姜娘坚持要等到他回来才开饭。水炎冒冒失失的从屋里走出来，从富扶稳了他；他手袖子里藏着鱼钩，手里捏了一个草包。姜娘撒气问他干嘛呢。水炎眼神躲闪的说要出去，去田边走走；至于中饭他不吃也行。他经过从富，闪烁着眼睛小声说了一句；“哥哥，我要去钓鳝鱼。”

　　日期：2013-07-06 22:20:18
　　第二章 双鱼
　　16。

　　半响午都过去了，从明才悄无声息的回来。姜娘问他去村委的事情，从明显得极不耐烦，摇头说还没有通知；姜娘便叫大家吃饭。吃到一半，从明忽然又问从富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从富埋头说不知道。阜爹喃喃自语：“不是做官的料子不想当官的路子。”姜娘却数落说：“我的儿子，我供他读完书，看他长大，他比队里哪个人不强些。”她从上至下将从明夸奖一番。从富听着心里如塞了一堵棉花，透不过气浑身不舒服，于是赶紧吃完饭去一边休息。

　　几天后的下午，从富听见广播说：“因为文化大**运动的需要，村里决定组建文 革组，由村委会于书记担任主任，第九生产队支书江付余担任副主任，同时提拔村里新青年去文 革组工作，分别是第五生产队的胡小红和第九生产队的江炳华。另外村里将组建红卫兵团，由文 革组指挥领导。”他身旁的国阜义愤填膺地说：“怎么让炳华去文 革组了？炳华读书时都去戳牛屁 眼了，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能担当这样的重任。”从富心想坏事了，他思索一番说：“论辈分江炳华喊江付余堂叔呢，他提拔自己一房的人也是情理之中。”国阜又问：“难道还要招收两个人去村委会工作吗？多大的村子，多大的一点事情。”从富说：“大概，江付余知道自己堂侄儿能力不足，所以也提拔了胡小红。这样两人搭配，总有一人会做事，另一人的缺点就不那么明显了。就像是种田，我们在辛勤劳作，却有那些人在偷懒。”国阜明白了，说道：“江付余这一手真厉害啊，既提拔了自己人，也提拔了别人；两边都受他的好。只是你哥哥帮忙写大字报，算白瞎了工夫。”从富摇头说：“江支书怎么让于书记不用我哥，用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搞手段耍阴谋，他不简单啊，以后我们小心了。得罪了他，只怕得不了什么好处。”从富还想去看看从明怎么样了，反正就要下工了，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了。

　　从富便看见了从明和江付余在偏僻处说话，从明如困兽之狼。狼是有欲望的，它独自行走寻找一片自己的领地。如今它寻觅到草原的方向，嗅到了羊的味道。它虽然知道草原里已经有了狼群，但是它相信自己的年轻与智慧，总有一天它将成为新狼王。而这一切，在他取得信任并将踏入草原时，一只狐狸用了一丁点的计谋使他失去了机会。这只狐狸年老了，爪牙也不再锋利。此时狼面对着狐狸，却没有能发泄出一点怒火。江付余说了什么，让从明打消了动怒的念头。从明终究是聪明人，那么多年的书总会让人记得些大道理，譬如“小不忍乱大谋”。江付余又嘲笑着说些什么，从明连连摇头，最后一丝奋勇都消殆已尽。斗败的狼灰头土脸，而江付余趾高气扬地走过来，从富赶紧避开。

　　日期：2013-07-06 22:21:48
　　第二章 双鱼
　　17。
　　晚上吃罢饭，从明叫从富去屋外看满天的月光。从明说：“今天我遇到了江炳华，他跟我说想不到他竟然能进村委会工作。不过他自己又不会做什么，要是写篇文章还要翻字典。”从富说：“今天我听到广播了，江付余是他堂叔吧。”从明扣着门窗，哐当当的响。姜娘在屋里喊敲门窗干嘛，从明却不回答她，他说：“炳华倒实话实说，没什么本事，写的文章只是狗屁，这次能进村委会全沾了江付余的光。他说以后写文章还要找我帮手。我就和他说，有江付余提拔的胡小红，他根本不用担心。”从富附和说是。从明看一眼从富，吸口气问：“听说江付余私下找了你说话，他要让你去当红卫兵头目？”从明眼睛躲闪，却不时的瞅从富。从富心里雪亮了，猜到傍晚时江付余故意说了些什么，分裂两人关系。从富真诚说：“是啊，那天晚上打鱼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让他全知道了。他还问我红卫兵应该由哪些人参加，我说什么人去都行，只要革命和生产不能都丢了。他又说红卫兵要由*组直接指挥领导，问我喜欢生产还是革命。哥哥你也知道，我宁可生产也不会去搞这样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意思。之后他就没有说什么了。”从明舒一口气，敞开心说：“我听他说的，你提议让队里的未成年人参加红卫兵，你自己也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