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5节作者:
洛明月 日期:2015-04-08 09:54:52
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现在学校上下都在为此而做思想上的检讨准备,先是孔文校长在大礼堂里批评全校老师,并借此机会对几个平时行为不检点的老师做出重点指出。孔文校长也是想好好整顿一下学风和校风,所以别说是晚自习,就算是接下来一周的时间,也不会再有正经课堂了,他打算带领学生投入到生产队的劳动之中,一来端正做事的态度,二来也算是做好事。
日期:2015-04-08 10:31:32
雷明耀不在乎自己会被安排去干什么,眼下他最担心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许丽娟的死活,说死严重了,但最起码活不好就是了,他了解许丽娟的为人,许丽娟从小就是他要好的朋友,她生性胆小,羞涩,小时候被人欺负得不行的时候只有雷明耀这个男同学站出来用拳头替她出气,她欣赏他身上那种小男子汉的性格,在别人都害怕雷明耀拳头的时候,只有她觉得他拳头低下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童年的生活中,他们是玩耍在一起,不分你我的伙伴,在一起就是图玩个高兴,没有别的,这是几乎每一辈孩子的世界中都有的故事。
日期:2015-04-08 10:50:24
因此,雷明耀判断,偷鸡蛋的事肯定是他爹,许果这个王八蛋逼她去的,因为他需要一个把风的人替他站一班岗,这个最适合的人选就是被他鞭打惯了的女儿许丽娟,他知道她不敢说半个不字,一旦她说了,哪怕是摇摇头,那个挂在土墙壁洞的鹿皮鞭就会即可成为他表现出父亲无能的工具。许丽娟被抽打惯了,有好几次明耀发现她手臂上勾起的紫色条纹,虽然每次都盘问,但每次她都不吐露实情,明耀又不是没被他爹抽打过,怎么会分不清伤痕是来自抽打还是摔了一跤所致。
所以他必须要赶到大队,在许丽娟受皮肉之苦之前,他需要向大队领导说明情况。多么可爱天真的孩子啊,竟把整件事想得那么容易,他太渺小了,还不懂得这个世界在演绎着多么奇乱无比的罪恶与不公。
日期:2015-04-08 11:16:05
冯彪答应陪雷明耀走一趟,他随手拿起明耀烤好的泥鳅——那个芭蕉叶漏斗,打开挑了一条,边吃边撵着雷明耀的脚步,可能是走得太快,黄鳝骨头卡在了冯彪的喉咙里。他有些痛苦的仰起头用手捋了一下脖子,让食物尽量往下送。这时候于墨也追了上来,说沙丘镇这个地方他挺熟悉,大队就在镇南端最大那棵桑树跟前。明耀同意于墨带路,并让他走在前面。
月亮泛着柠檬的淡色挂在树梢上,几只适应性强的蛾还在月光里扑打着翅膀,但只要风一起,它们便会被吹离航向,不幸运的就会落进臭荷塘,再也起不来了。镇上此时静得出奇,屋里的人除了腿脚不麻利的老者,其余的大人小孩都赶到了大队里,没错,他们是来看许果一家人如何出丑的。三个清瘦的身影在沙丘镇的大小胡同里穿梭前行着,像夜光湖影里的水蛇,翩翩起舞。而俯视偌大的沙丘镇,这三条水蛇又会被修饰得不见踪影,相对于整个沙丘镇,相对于整个世界,他们简直小得无可比拟。
日期:2015-04-08 11:32:10
但即便他们无知于自己的渺小,还是在二十分钟后赶到了大队,阴森的桑树拔地几十米,密叶丛生,风一拂,一些衰老的叶子就唰唰的零落在地。树的中上部位,不知聚集了多少只麻雀在上面歇脚,只听那翅膀嗡嗡响着,还有一批拍打着翅膀的“散兵”在拼命要插进雀阵里,可这地方实在是没有空余地方可供它们落脚,尽管如此,它们还是照样挣扎,这样一来,整个雀阵便生乱起来,在枝叶间来回飞蹿,那声音足可以让一头睡沉的水牛惊醒。
日期:2015-04-08 11:43:19
桑树根下,于昌盛正抓起一把草烟放进烟锅里,他坐在干巴的地上,摊开两腿,屁股底下垫着他的草鞋,两只光脚丫便暴晒在月光下,他周围团坐的人也都把烟吸得有模有样,那烟火在黑暗中宛如猫眼般闪亮,天有些凉,他们都尽量挨得较近,只是保持着和于昌盛的距离,他身上的汗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日期:2015-04-08 13:47:23
大队院子的门已经被上了锁,边上站着两个守门人,他两的任务就是负责阻止许果的亲戚们赶来闹事,最主要是怕他们把门挤坏了。本来这里是有只大狼狗看守的,但领导怕狗见生人乱咬,影响会议的效果,就派人牵到隔壁王大妈家关了起来,好营造个安静的氛围。到达会场的人都要经过门卫的检查,验收合格的才能顺利进入院子,除领导,党员及沙丘镇表现良好的农民可以入场,为了保证公平公正,还适当放了一些贫农进场,于昌盛就是贫农的一份子。而其它外村人员则一律不准入内,也就是说雷明耀他们三个根本进不了院子大门。但一颗满怀助人的心是任何障碍都抵挡不了的,雷明耀见机已经顺着矮土墙的墙洞爬到了墙头,六只手放在墙上,露出个脑袋在四处打量,冯彪和于墨分别伏在雷明耀左右。谁料想,这一系列举动竟被于昌盛收尽眼底,虽说天色暗下来了,但他还是从他们三个当中辨出了自己的儿子,想怕是气急了,刚吸进肺部的一口浓烟反倒呛了出来,他连咳了好几下,眼泪花都呛出来了,弄得满脸都是。
日期:2015-04-08 13:52:03
于墨也看见他爹在那咳嗽,他倒不见怪,举起手和他爹打了个招呼,意思是说:爹,你看看,我也来了,我不但来了,还带了两个人来,牛吧!于昌盛见样,怕被别人发现,并不敢回应于墨,而是赶紧从地上蹿起来,拎起地上的草鞋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围墙边上溜去。于昌盛一起身,给别人腾出了空地,几个来瞌睡的老汉就着那位子,靠在桑树上开始闭上了眼睛,反正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
日期:2015-04-08 14:11:44
“哪个让你来的,老子让你快点回家去,听没听见?”于昌盛尽量把气愤的声音压到最低,那是种近似于咆哮的喘息。
“许丽娟是我们同学,她爹把她给害了,我们是来替她求情的。”于墨觉得来这里的理由挺正当,就给他爹解释。说完,他扭过头和冯彪笑了一下,只有雷明耀还在面无表情的看向主席台上最后还在进行的准备工作。
“滚回去,你一个二个不知天高地厚,敢乱来,老子剥了你的皮,快跳下去,要是被当兵的看见了,有你受的,到时候吃不了你就兜着走。”于昌盛的情绪快要爆破,可他偏偏不敢大声叫骂。
“爹,你快点躲开,我们要跳进来了,小心踩到你脚”说着一个个就猴一般的落到了院内,于昌盛满脸煞白的盯着门旁边那两个当兵的,看他们并无察觉到,才松了口气。不过他要求和他们三呆在一起,防止他们干出什么傻事,在他的带领下,四个人顺利混进了人群中。
日期:2015-04-08 14:15:51
这时,桑树上吊挂的那口喇叭发出“喂喂”的沉闷声。声音掠起了群鸟,它们集队从会场上空哀叫着离开了。树下睡着的几个贫民差点吓个半死,旁边几个妇女看见他们惊恐的样子,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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