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12节

作者: 洛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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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4-09 15:44:35
  扶起儿子后,父子两坐了下来,外面的天笼上了黑影,风把院子里的草料吹得嗖嗖作响,老母猪已经安静的打起了呼噜,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在这样安静的夜色里,两颗男人的心交织在一起,交织在生活编制的巨网中,在所有不容易的日子里,家人之间彼此的抚慰恐怕就是一种相互体谅。
  日期:2015-04-09 15:52:25
  那晚他两聊到很深很深,老人在隔壁连咳带哼的睡不踏实,如意和爱华也相继出来上厕所,院子也在就熄了油灯。结束了,就这样结束吧,在两个男人结束谈话之后,一切跟许家有关的人事都会从雷家烟消云散。作为一个儿子,雷明耀清楚的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今后的生活,他该学会去忍受,才能掌握住这个家的航向。雷孝祖躺下之后,他又一个人躺在黑屋里想了很久,最后累得实在不行了才倒头睡下。

  日期:2015-04-09 16:00:15

  事情算是安歇下来,不过有两件事也已经落定尘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雷家人必须要耐得住别人的白眼,经得起杂碎的言论。再者就是,郑秀芬对雷明耀恐怕多少要留有提防了,从大的层面讲,这是出于对家庭的保护,说小了,毕竟雷明耀是长子,接过家庭重担的不二人选,他的发展直接决定雷家的是非好坏。说白了,这件事要是发生在雷如意身上,郑秀芬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日期:2015-04-09 16:06:13
  第二天,雷孝祖就病倒在床上了,高烧不止的他面色铁青,嘴唇干若枯草,紫里藏青。一家上下又陷入新一轮恐慌,哭得最厉害的是郑秀芬,老太太拄着拐杖在那里咒骂,意思是赶紧给她儿子驱鬼送邪,她不明白这些小辈还在等什么,这时候,雷明耀走到马厩旁的漏角处,把草料从手推车上卸下来,又跑到屋里,抱来一床破旧被子,垫在车上,最后才把他爹从床上抱起来平放在车里,上面又盖了棉被。

  日期:2015-04-09 16:15:08
  “妈,你和如意收拾点东西来公社卫生所,我先把我爹拉去”。此时的雷明耀,眼角没有一点泪痕,他显然已经懂得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道理,他也开始学着处理家里的一些大小事。他双手握紧左右扶手,抄起车上的肩绳挎在肩膀上,迈出了院子。他不敢走太快,更不敢慢下来,快了路面到处是坑,难免会颠簸,慢了他爹就会多遭会罪。
  日期:2015-04-09 16:33:19

  村里的人听说雷家出了事,都提前站在家门口,亲眼看着这辆手拖车经过他们的视线,好看个究竟,破棉被将雷孝祖盖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到,路人辨不出车上躺着的是谁。有人扮着严肃的脸开始猜测是雷家的小脚老太太,稍微大胆的就猜郑秀芬,不过很多知道雷家情况的人还是把可能性放在了雷孝祖身上。
  雷明耀认真的看着路面前行着,公社卫生所在沙丘镇,离他们学校不远,那地方他熟悉,只是半路有几个上坡,他可能需要歇息几气才能挺过去。等安顿好雷孝祖,郑秀芬和如意也赶到了,雷明耀接过妹子手里的水壶到开水房打了开水,回来交代了几句就匆忙回了家里。现在也够乱了,两头都是要紧事,两头都离不开他。
  家里一片狼藉,鸡飞狗跳混成一片,奶奶和弟妹都恐慌着脸,等待一家之主的诊断结果,雷明耀回来除了办这件事,还要让这个家活起来,该生火生火,该喂猪喂猪,做完这些,他才抬了一捆草给那匹枣红马,然后才开始做饭,罢了,还得再把饭送到卫生所,哪里还有三口人等着他。哎,太忙了,说真心的,他觉得这是他感觉到最有压力的一次,这也是他第一次试着当这个家的主人,个中滋味交缠不清,都一并焊接到他骨子里,他尝到了生活最直接最近距离的艰辛,家里能用的钱没有几个,他爹要是长病不起,那接下来他肯定得想办法去找些钱。他寻思着,借肯定不行,他大爹家里也不宽裕,也是妻儿老小一大堆,谁还有闲钱干别的,小姑还没成家,靠的也是他大爹在供养,于是他马上想到冯彪和于墨,不过立马又打住了念头,这两家过的也不轻松。

  想来想去,才意识到,那些有闲钱的人家,他一个都不熟。比如韩家和杨家,虽说老一辈是地主阶级,也挨过批斗,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还是远远要超过寻常人家,家里有个事需要钱的话也是随时能拿出来的。杨家到现在只剩下沈慧英带着三个儿子在维续香火,不过这香火也够旺的了,三个儿子杨兵、杨剑、杨虎个个身强力壮,除了小儿子杨虎之外,另外两个都成家了,不过这一家人并没有分开过日子。而韩家到韩飞龙这一辈已经是两代单传,家里女人旺,虽然雷明耀和韩金鹏同班上课,但并无深交,他根本不好意思和姓韩的张这个口,特别是想起韩金鹏饭碗里那肥瘦相间的肉片子时,更是有敬而远之的迫感。

  日期:2015-04-09 18:26:34

  因此,他有些烦躁不安,走出卫生所,离开沙丘镇不远就来到黑沙河边,找了块平整的草地躺了下来,清澈的河水静静的冲刷着河底的黑沙,这些沙多是坚硬的花岗岩碎段而成,还有少量的沙岩,不像叉沟河那软绵绵的石灰岩,缺乏力感。他把头枕在手腕上,睁开铜铃大眼,仰望天宇。他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怎么好像所有的坏事都跑来找雷家,怎么不去韩金鹏和沈慧英家呢,什么时候这种境况能颠倒过来,最起码也应该发生点好事情才对呀。总之,他想着自己赶紧长大,能够成为一个像杨兵那样的大人,把日子过好一点。

  日期:2015-04-09 18:32:03
  风刮起一扇河水洒到他裤腿上,他一掠而起,才顿感到现在的情况才是真实的。他不得不再赶回卫生所看看他爹的病情。晚了,再返回村子收拾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一天下来,连上床的力气都耗尽了。
  日期:2015-04-09 18:39:38
  雷明耀的小姑一有空就跑来卫生所和郑秀芬轮班照顾雷孝祖,他大爹也会在繁忙的时候抽人过去到明耀家帮忙做点什么。现在社会变好了,生产队的田已经拿出一部分分到各家各户,有了自留田之后,农民的积极性就涌上来了,想种点棉花、谷子、或是麦类,全看自己拿主意,这样一来,付出在自留田的汗水是完全值得的,要是觉得吃不完,可以到市场交易。总之比以前自由多了,可自留田的面积只占生产队面积的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五,从全国分布来看,像青龙县这样的地貌,本来就用不上农机具,生产指标能完成就不错了,属于是比较落后的地方,那这里的自留田根本达不到百分之五,所以往往是自留田的活不够干,收上来的粮食不够吃,再除掉上交的公粮,农民的生活可想而知了。

  日期:2015-04-09 18:53:33
  因此大部分时间还是投放到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中,种什么养什么由上级开会决定,也可以由个人帮队里照料,雷明耀家里的老母猪和枣红马就是从队里领回来的,将来生了崽子或是宰着吃都要事先送到队里,再由队里评估后进行分配。这样的分配方式让雷家这样一个老弱病残的家庭很是吃亏,对于缺乏劳动力的家庭来说,工分肯定挣得不多,自留田面积又少,一家七八口人张嘴就要吃,不想想法子,生计恐怕都难维持。但时下队里正竖起大旗,忙着收获,除了配合队里的生产,还哪有别的工夫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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