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15节作者:
洛明月
日期:2015-04-09 21:17:09
按他爹的意思,领肉那天,雷明耀自己去的,他分到的是一只猪后腿和两只猪耳朵。他看见很多人去关照旁边竹篮里被砍成碎段的黑马,其中包括沈慧英家的大儿子杨兵和许家的人,在那里他看见了许丽娟,但一句话都没同她讲,许丽娟知道她叔许三和雷家结下的仇,但她不相信雷明耀居然庸俗到拒绝同她交往的地步,她从书上学到很多东西,懂得人情世故,所以沈慧英和郑秀芬打架过后,她就再不敢接近雷明耀,不过她坚信这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长时间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日期:2015-04-09 21:33:25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不因人意的发生着变化,就好像周围的群山,自从自留地分好以后,雷家山,冯家坟弯弯、老黑山,包括席草村南头那延绵不绝的观音山,以及一些零碎山头,都不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这些农民起早贪黑的砍树,烧枝,除根,翻土,这是他们日思夜想盼来的好政策,没用多少日子,曾经绿树成荫的山林刹那间演变成一座座光秃秃的黄土包,除却地势陡峭的几个地方,还有较远的乌龙潭,老尖山,遍体石林的白石山之外,附近能看到的山都一时间变了样子。现在山也开垦出来了,带来的问题是种什么?还像以前一样?无论从种类和品质来看,现有的种质都很成问题,在这样继续下去,不可能在生产上有质的飞跃。雷孝祖带着这堆疑问找到了胡聪,他想知道队里有没有什么计划,这样他才可以很好的实施自己的打算,毕竟小女儿也马上要上学,他必须站在家人的立场分析问题。推门进去,正好冯玉刚也在,胡聪赶快请雷孝祖坐下。
日期:2015-04-09 21:36:26
“老雷,有事?”
“是啊,这地也开出来了,孩子他娘和我正着急往地里种点什么,想了好几天,还是摸不准方向,来你这里听听意见。”
“哎呀呀,老冯正和我商量这件事情呢,计划都做出来了,过两天组织一次会议,时节一到就开种。”胡队长边说边把计划书递给雷孝祖。
“这……还是高粱玉米呀?”看到计划数的第一眼,老雷显然是失望的。
胡聪笑眯眯的冲着冯玉刚使了一个眼色,冯玉刚接过话来。
“放心吧,老雷,今年的种子和以往不同,老胡出远门考察,在河云县那边预定了一批种子,那里的种植条件和这里一个样子,但人家种出来的玉米棒子是咱们的两个大,只要咱们把种子引过来,咱们也能丰收。”
胡聪补充道:“我们已经商定从今年收货的粮食中拿出一部分卖成钱,用这钱来购买新种子,这样一来,钱的问题就解决了。”
雷孝祖完全被这两个人的话镇住了,他好像没完全听懂其中的意思,但他感到,对席草村来说,一场大的变革就要来临了。不过他还是发出了一句担忧:“他们这个玉米怎么种?跟咱们的一个样吗?”能问出这种深层次问题的农民在席草村很难找到,一听就是读过书的人。
胡聪和冯玉刚只是对眼一笑:“老胡已经搞清楚生产流程了,到时候河云县还会专门过来技术人员进行指导,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日期:2015-04-09 21:47:06
听两位领导这么一说,雷孝祖才放下心来,一个人按着跳动的心脏回到家里传达胡聪和冯玉刚的原话。到现在为止,他家是第一户得知此消息的家庭,而那些一无所知的村民指不定还在为这件事寝食难安,不像雷孝祖,他们已经习惯等待队里面的通知,习惯在那人海满满的会场听到主席台发出的声音,无论消息好坏都会乱作一团。赶热闹也许是农民最喜欢做的事情了,这些年来,大事小事都得由队里决定,他们做的是按规矩去办,并且按要求办好它。
日期:2015-04-09 21:54:16
布谷鸟开始叫,各队就忙着把种子播下去。除掉集体田地计划的播种量,剩下的种子根据个人所需分到各家各户,种子不够就拿原来的旧种子添补。终于,赶在时节之前,席草村上下结束了这场斗争,小雨才放开脚步悠然自得的漂了几日,天一晴,太阳掀开山间的薄雾,几日不见阳光的席草村,今天突然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坐在自家的门口,远远的望着雷家山上蒙上的一层薄薄绿纱,均匀而生动,这是玉米籽破土之后顶出的新芽,一排排一片片,最后连得漫山遍野都是。发芽率那么高的玉米,在席草村还是头一年遇见。乡亲们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笑得合不拢嘴,此时他们心中最想感谢的人就是胡聪,大家觉得,新形势下,上天派到席草村来扭转大局的大救星很可能就是胡聪,但同时,大家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心里面真正的大救星是毛主席。胡聪至多是沾了毛主席的光,别忘了,胡聪可是***的一份子,为大家求点福祉也是应该的。
日期:2015-04-09 22:00:59
看到庄稼长势这么好,大家的兴头也很高,每天干完活回到家中,泡个滚烫的热水脚,爬到棉被子里就开始美滋滋的憧憬来年的好光景。有的人说,黑高粱面馍的日子就要被革命的烈火烧干净,迎接大家的将是黄生生的玉米面。一些平时对胡聪存有偏见的村民也都默默的从此那里面对这个三十来岁的队长另眼相看,他们嘴上不说,但从他们最近对生产的热情度就可以推断,他们比起先前进步了很多。
日期:2015-04-09 22:27:59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片土地重新怀上了希望,那种急迫感正如同母亲期待肚里的孩子降生一般,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天天想着时代要变了,可万万没想到它会变得那么快,快得连大家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拿许果来说,因为胡聪把他送进公社批斗一事,一直都记恨于心,他始终觉得胡聪的工作性质太死板,哪有将自己村民往火坑里推的领导,许果脑袋里就是容不下这种道理,他甚至认为这跟自己有无文化扯不上关系,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不留余地的怀恨胡聪。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生产,大家都快累死在这块土地上,可还是连肚子都填不饱,有时候种下去的种子还没等发芽就被耗子刨出来啃食掉了。看着自留地里一排排耗子洞和吃剩下的种皮,像许果这样悲愤欲绝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只能站在自家田埂上骂上几十分钟,最后还是无奈的拖着身子继续回到冷火冰锅的家中。
日期:2015-04-09 22:35:14
试想一下,一个被生活掐住喉咙的人怎能平静的面对他的人生,一般来说,农民肚子里憋塞的气回到家中便顺理成章的发泄到亲人身上,就是为了吃饭,为了活下去这件事,许丽娟经常挨许果的鞭子,有时候,许丽娟觉得这就是她的命,因为她也看到别人同样在经历着这些糟蹋,打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可如今种上了引进来的新种子,开端长势就表现这么出色,大人们的心情多数情况是暖和的,孩子挨打哭啼的时候也渐渐少了,当然许丽娟也囊括其中。
日期:2015-04-09 22:4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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