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16节作者:
洛明月 有句话叫做天公不作美,正当席草村上下都为庄稼的事高兴得难以入睡的时候,真正的噩梦却敲开了所有人的家门,而这一切,他们不是全然不知,却是无力回转。事情的进展远远的和他们所期望的背道而驰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山坡田间那满片的绿芽竟会是美丽春梦的最后一丝喜悦。从清明到谷雨,一切都还正常,谷雨一过,老天就变脸般的收走了所有雨水,那天起,席草村再也没有降过一滴水。
日期:2015-04-09 22:46:27
炙烤的骄阳无情的插到地缝里,射杀着年轻的生命体,萌芽不久的种子承受这阳光的毒辣,奋力予以抗击,于是,大家只好疯了一样的到处找水,叉沟河往日缓缓流淌的清泉如今也所剩无几,人们拿着葫芦制成的瓢,在河中央挡了条坝,等水汇集得差不多了就舀上一瓢,可怜的庄稼想要指着这点水活命,简直痴人说梦,有几家的地质实在太差,沙土成分重,水分蒸发得快,庄稼早就不行了,他们的做法必须和常人不同才有可能取到同样的收效,杨家兄弟向队里申请了两辆马车,从大王坝子的沟壕里装水运回村里供庄稼使用,女人孩子拿着桶等在路口,只要一看见他们回来,就马上跑过去把水从马车上拎下来,到了地里,小心翼翼的浇灌,为了保证尽量浇灌全面,他们采取一瓢浇五颗苗的策略,多浇的话,水肯定不够用。杨家浇完自家的,又把马车交给下一家,具体哪家先用这马车,照队里的意见,应该按照庄稼受旱程度来进行取舍。大王坝子是有水的,只可惜离席草村太远,又没有一条可以贯通两地的沟渠,馋眼的水就像白花花的银子顺着沙丘镇背后的芦苇地毫无价值的溜走了。
日期:2015-04-09 22:56:40
这些普普通通的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到成了人们热议的话题,大家第一次意识到,水居然成了生活中不可小觑的东西,而在过去几代人经历的日子里,还从来没有谁像今天这样开始为水的问题发出感慨。雷家山靠东的向阳面,玉米叶子已经开始打卷了,虽然杨家兄弟从队里借来了马车运水,但那也只是先紧着田里面急用,山地上恐怕是顾及不了的,再说了,从村里到山上,根本就没有一条像样的道,即便有足够的水,那也是望眼欲穿的命,哪还拿得上去啊。
日期:2015-04-09 23:06:18
这几日,雷孝祖天不亮就转出家门,天黑净了也回不了家,他还能忙什么呢,也在为水的事急得焦头烂额,雷家山那几亩山地他想了想,最终决定放弃了,他实在没办法保住地里的庄稼,尽管心理面很是苦恼,可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他还算明白人,干脆就来个一了百了。他现在可以想象的就是那几分自留田,再也不能出什么差错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庄家还没彻底倒下去,他为庄家而活的心就会一如既往的充满朝气。当然,也不是就他雷家倒了这大霉,老天爷干的事,它还会管你姓谁名谁吗?虽说雷家上下早已经坐立不安,倒还没到跳墙的地步,就在别人摸头不着脑的时候,雷孝组已是心里有些数了,除了大王坝子,他还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整到水,这个地方很多人都知道,但目前的状况好像把这些人的脑子彻底搅乱了,他们根本想不起来小湖底这个地方也是终年积水的。
日期:2015-04-09 23:13:00
小湖底坐落在乌龙潭和观音山交界处,也就是那个风口子附近,据说这个小湖的水是从乌龙潭底漏下来的,不过那也够邪乎的了,从乌龙潭到小湖底,少说也有个五六公里的山地,就靠着土壤那么渗透,要想来到小湖底,那土壤得多么松弛才行啊。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都不重要了,雷孝祖经过几天的努力,差不多把沟道清理出来了,他想,等到他把水引到席草村的时候,就算大家发现了,也不好意思跟他抢着来,最起码要等他把自家的田灌满了,让玉米苗好好地喝个够,才能轮到别人家,至于谁来接他家的班,他就管不着了。
日期:2015-04-09 23:17:45
为了秘密的进行此事,他连大儿子明耀都没告诉,显然,他认为,现在的明耀和成年人比起来,心思和计量还不足以应付这个阴险的世界,因此,他宁愿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宁愿累一些,只要田里的苗能保住,他也不怕别人耻笑,说难听一点,他活到现在这个阶段,早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也想当然的给这个世界定下了它该有的规矩,很显然,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能玩转世界的人,他儿子也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
日期:2015-04-09 23:25:54
水淌到席草村的那天,雷孝祖一跃成了村里的讨论话题,可以猜到,很多言语都对他不利,有几家灾情严重的骂得更难听:“狗娘养的,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加开小灶,老子要上队里告他,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其余的人心里也有些不平衡,起初的时候都觉得他破坏了整个生产的进度,为了一己私利忘记了生产队这个大家庭,应该受到处分。可后来等他们也将水引到自家田里的时候才感到雷家人还是有可爱之处的,这时候,他们也就发不出脾气,安安静静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日期:2015-04-09 23:36:47
不过,事情没有就这样结束,他这样一来,带来的影响只要传到公社领导耳朵里,恐怕走小资的帽子他是多少要戴上几天的。胡聪为此很不高兴,但他不想把情况反映到公社去,他知道雷孝组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进公社大门接受思想教育了,就算像沈慧英这样的人愿意跑去告状,胡聪还是可以找到回旋的余地,至少他雷孝组给队里的庄家带来了好处,单凭这一点就不应该受到处分。但他还是和冯玉刚去了次雷家院子,把事情的利弊从头到尾的向他家人讲了一遍,走的时候还交代了一句:“政策刚刚见点好转,就不要再乱来了,这样的事以后就不能做了,要做可以,必须和队里打个招呼,关系到全队利益的事,应该交给队里来解决。”雷家老太婆李秋芸听了他们的谈话,开始提心吊胆的为这个家悬起了一丝疑虑,她又一次想起了丈夫雷立公,想起了她年轻时候的日子。
日期:2015-04-09 23:45:57
那时候虽说战火连年,但家里吃穿不愁,可现在的家境……李秋芸又偷偷的流下了老泪。表面上看,胡聪为了队里,稍微的教训了雷家,好像是给大家提了个醒。可大家想想看,现在队里出了事,庄稼需要水,按理说,站出来解决问题的应该是他胡聪,可谁知道,反倒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把这事情给办了,而且是背着大家干的。别的咱们暂且不说,他这么做,不是扇了胡聪的脸吗?以后的工作胡聪还怎么组织,大家又怎么看待这个队长?如果人人都像雷孝祖一般,那用队长还顶个屁用?你想想,胡聪能不生气吗?可为了让群众看见他大度的一面,他还不能把雷孝祖往死里整,于是就落了个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的亏。但也是的,这也不能怪雷孝祖,你胡聪要是有办法的话,他又何必去做这件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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