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袁野嘴角露出几丝笑容，尽管那笑容有些悲哀。他以前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对国企领导干部的心理了解日后会用到为私企做的业务上。历史有时是个玩笑，我们无法预期。他没更多的在这个事情上感慨，因为他要想个办法把自己花费合理消化掉，并且最后还能挣到几万，都到私企了，还有什么可清高的。虽然赵环宇采取的是可以事先预借销售费用，甚至可以多借出很多，但最终肯定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这点大家都清楚，所以业务员和公司的互相算计在所难免。很快，一个可行的办法就想好了。这回袁野嘴角的笑容没有了悲哀，但却有几分狡诈。

　　11
　　早八点。习总办公室。
　　“具体事情你们谈，我有个会马上得去，不好意思啊。李院长，你先替我陪会袁经理。”习总说完拿着一个黑色记事本就急急出去了。
　　“情况就这样，改不了，涉及全院的奖金，这可是大事。”李院长倒了杯茶递给袁野。
　　“院长，你这个超预算是什么概念，是等同于合同额增加那部分吗？”
　　“不是。是我们重新设计就要投入人力物力，你可以理解为设计成本增加，而这部分我们是有指标控制的。”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如果重新设计的费用不要公司出就不会影响奖金？”
　　“是这个意思，公司就是想让我白干，可现在不比原来，不计报酬谁干呀。”
　　“还有个问题，如果改型了，工程方面的费用是不是也要超？”
　　“这个不清楚。不过由于改型工程方面追加费用是很常见的情况，应该没问题。”
　　“要是你的那部分我出呢？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你怎么出？你出我以什么理由要？不行，这是不允许的。”
　　“你们院收过设计咨询费没？”
　　“你问这干嘛？”
　　“呵呵，给你个合理收费理由呀。”
　　“你是说以咨询费的名义给我这部分费用？嗯，这到是个办法。老实说，我们不比大院，收过咨询费，但大多数都是不兑现，说的很好，事成之后就不给了。你知道，这样收费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完事不给我们也没办法。”

　　“现在咨询费最高给到3%，如果开发票我给你这个最高额，不开给2%，你看怎么样？”
　　“你能做主吗？”
　　“我现在这里有两万现金，先付给你，事成之后我马上付余下的部分，你看可以不？”
　　“既然袁经理这么有诚意，好，那就这么办了。”
　　“那谢谢李院长了！”

　　“你还是谢谢习总和张小虎吧。”
　　“张小虎？”
　　“是呀，你不知道？要不是他事先找我，我才不敢收陌生人的咨询费呢。”
　　“这小子怎么没跟我说，呵呵。那晚上咱们聚一聚，张小虎的酒量我现在还没摸到底呢。”
　　“我这么多年都没摸到呢，他整个对酒精不吸收，摸不到。现在聚不好，等完事以后吧。”
　　“好，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半小时后袁野就顺利拿到了设计院的盖有公司大印的改型通知单，于是就马不停蹄来到张小虎那儿。张小虎带袁野到洽谈室，笑着说:
　　“祝贺啊！”
　　“祝贺什么呀，我很不高兴！”
　　“哦？没成？不能啊。”

　　“成是成了，可不是我做成的，高兴不起来！”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不高兴啊。”
　　“帮这么大忙也不事先告诉我下，你这家伙。”
　　“你帮我办孩子的事事先跟我说了吗？更何况也没帮上忙，就是跟我同学说你是我哥们。没你咨询费谁说也成不了，这个我事先可没想到。嘿，这么简单的事情，赵环宇没想到，石康没想到，贺天翔没想到，你袁野却想到了，厉害厉害！”
　　“他们是只看西瓜不看芝麻，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非常小的项目，为这个小项目动用关系不值得，我捡了个便宜啊。刚才你说李院长是你同学？”

　　“高中同桌，但这个关系我还头次因为合同的事情用。你明天把价报过来，按一百二十八万报。”
　　“这么多？”
　　“不多，我不会假公济私的，我刚刚收到了其他两家报价，都在一百三十万以上。”
　　“没图纸你让他们怎么报的？”
　　“图纸在我桌子上，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我没听错吧？”
　　“算你命好，我这里刚好有一套下周招标的图纸，就是扩建前期那个，跟你说过的，设备数量一样，型号刚好是现在的，你说巧不巧。我已经问过李院长了，可以用这个图纸报价。明天下午我会请纪委的同志一起和报价最低厂家谈成交价格，你要准备好。”
　　“好，我肯定死不降价！”
　　“不降价我肯定不给你，不信你到时候看!”
　　“好，那咱们谈判桌上见！”
　　“等下，你给设计院的咨询费是多少？”
　　“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费用供应方出，报价里应该包括这笔费用的，我要做到公平对待参加报价的三家，袁经理。”
　　“也对，合同额的3%。”
　　“这么多，好家伙。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用再设计，拿我桌上那图纸就可以了，唉，现在的事啊。好了，你快回去准备吧。”
　　“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日期：2009-04-27　11:09:06
　　12
　　袁野把没改型的图纸也一并拿了，他在下楼的时候给公司的生产助理打了个电话，约定中午在公司附近的天天酒馆吃饭。生产助理叫李冰洋，原来是他们一个单位的能源处处长，到赵环宇这里还是袁野介绍过来的呢。李冰洋到这个公司三个月了，是从质检员干起的。他和袁野不同，他学的专业刚好和这个公司对口，只不过原来是使用和管理这些设备，现在是生产。他很快就掌握了这里的业务，并给老板提出了很多合理化建议，不久前就被提拔为生产助理。袁野知道这个公司生产经理管供应，就让李冰洋帮他了解元器件的进厂价格，因为市场部报价员给他们提供的元器件价格不是采购价格，有时甚至和实际采购价格相差甚远。也就是公司给销售员的报价水分是很大的，经常有人因为投标价格过高没拿到项目，袁野当然不能忽视这个重要环节。他要在把图纸交给报价员之前对合理价位有个底，而这个底李冰洋已经能够给他了。当袁野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却被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袁野？”
　　阳光灿烂。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从黑色奥迪车下来，并向他挥了挥手。袁野站住，嘴角动了动，竟然没说出话来。那个男子继续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男子热情伸出了手。
　　“二哥，你好！”袁野握住对方手的时候又慢了半拍。
　　“不是在C市吗？”

　　“哦，是在C市，来办点事。”
　　“还好吧？”男子看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袁野关心地问。
　　“挺好的。”
　　“好像三四年没见了吧，怎么样，结婚了吗？”
　　“没，女朋友还没呢。”袁野如实回答。
　　“是忘不了我妹妹吧？”男子说着叹了口气。

　　“忘肯定是忘不了的，不过这几年也真没遇到让我动心的。”袁野渐渐恢复了正常。
　　“这就是命吧，人不能跟命挣。”男子好像是对袁野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
　　“我是不信命的，但我相信再也不会有像她那么好的女孩子了。要不是我去北京看她，她就不会出事了，是我害了她。”袁野有点哽咽。
　　“你不知道，我妈现在还不能原谅自己呢，要不是她坚决反对你们的事，也出不了车祸。其实你们谁都没责任，是那辆车刹车失灵了，本能躲前面的车才跑到人行道上的。不是我妈跟你说的因为你神情恍惚在过马路时被撞的。”
　　“这又有什么区别，结果都是人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不说这个了，我调回来了，这周不行，下周吧，你过来我们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