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袁野甚至觉得拿到项目总额的三分之一都相当难。袁野在胡院长的帮忙下，已经做好了设计院电气室负责设计的一组和三组的工作，他们同意选型上用环宇公司的。可问题是电气室的主任副主任都在日本搞设计呢，他们临走的时候是明确选谁家的，这么二上改了能行吗？他们已走半年了，这几天就要回来，想必也是惦记这个项目才选这个时候回来的吧？据说电气室主任亦正亦邪，智商颇高，是个极其难对付的家伙。设备处是订货部门，而主管订货的副科长至今还极力反对环宇进入，并且多次公开表态，说不可能让一个小小个体户进到北天来。技改部则是代表上面副总的，对所有厂家都不远不近，看不出偏向。最后使用厂袁野倒是接触的不错，并且和设备厂长技改办主任都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就以上这些，距离拿合同远着呢，袁野此时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继续做工作吧，成了功劳是胡王帮忙的结果，不成是自己乱弄坏了胡王计划。因为胡王已明确表态说不要再在北天任何人身上花钱了，一切都由他们二人摆平。还有一点，袁野强烈感觉到老板也一直在和老何联系，而老何与胡王早就捆一起做过很多事了，据说还在海边合开了个什么公司。也就是说老板在两条腿走路，不管谁拿到都是他的公司拿到，那就必然有一方是为人作嫁。大家都不是傻子，老何也一定知道是这么个事，那胡王就更知道了。这样看来，当务之急还真不是做用户的工作，而是战前思想统一。袁野微微一笑，计上心头，他决定先走一步险棋——去会会北天技改副总经理刘长江。为什么说是险棋呢？一来老板特别强调过刘的工作亲自做，不让袁野接触，再有，如果见不好很可能见坏，见坏了就将形成谁都难以收拾的局面。时事所迫，袁野觉得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日期：2009-05-07　15:58:26
　　2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同时也是伤感的季节。清晨或者黄昏，甚至还有雨后，风吹来，总会有一种凉透彻生命，让人感到温暖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此刻，夕阳西下，凉风阵阵，袁野独自站在B城的北山上，神情凝重。他花费了6个中午才等到了主管北天技改的副总经理刘长江，刘长江明确告诉袁野北天技改的主体工程不会考虑私企，这没在袁野的意料之外，要说有意料之外，他只是对刘长江坦诚相告有点意外。他一个人跑到这里并不是想拿下项目的对策，而是要想想自己现在到底为什么活着。六十年代末出生的袁野，是在单一的人生观价值观背景下长大的，那一代人的少年时代是对未来怀有远大抱负和远大理想的。是在中华古老文化潜移默化和西方马克思哲学强制熏陶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大多是无神论者，强者把自己当做神，弱者把强者当做神，袁野当然是前者。可人一旦成了神，那该是多么的孤独和凄凉啊，内心的痛苦不能诉说，立于峰顶孤立无援。美好的爱情能拯救一时，却拯救不了一世，这是怎样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啊！学生时代，袁野心目中来自古代的英雄形象不外乎三种，帝王将相、绿林好汉和落魄文人，而当代最能把三者合一的人物似乎有并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毛泽东。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毛泽东，其他的人都无法成为第二个毛泽东。那么一个无神论的民族怎么办？一个无神论者怎么办？没人提出这些问题，而袁野恰恰在想这些问题，可想他有多么的茫然！不知为什么，袁野耳边又响起李冰洋的话，他是早些时候在电话里对袁野说的：一个月前，开摩的李幸福，你在细纱车间当主任时提拔起来的工段长，在郊外被抢车的人杀害；十五天前原前纺车间主任由于跟别人合开的小纺织厂没活，脑出血死了；五天前原后纺车间主任离奇死在工地，他在那里打更；昨天，你的得利助手，原细纱车间设备主任在自家阳台自缢身亡。袁野，多挣些钱吧，把东棉再建起来，救救他们！

　　天渐渐暗了下来，袁野点燃烟，狠命吸了一口。他暗暗决定，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所谓远大理想放在一边，先做好眼下能做的事情，先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否则都是空想！正如他第一次应聘见到的那个私企老板说的那样：想，只是个梦！做，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胡院长的手机，通知他半小时后到办事处开会。然后又给办事处打了个电话，让三个女下属别出去，等他回去开会。这是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后来胡院长说这是环宇公司B城办事处的“遵义会议”。
　　日期：2009-05-08　10:21:11
　　3
　　没有人知道袁野要开什么会，更没有人知道袁野将讲什么，袁野神情严肃，并且在宣布开会后沉默了将近两分钟。在这两分钟里他默默环视了每一个人，这更让会议的气氛显得不同寻常，甚至让人有些紧张。
　　“我先说几个现象，然后再说下步打算。我说的几个现象会请你们帮助分析，所以一定要听好。第一个现象，上个月，我参加了锦化一个项目投标，我是在投标前一天回公司拿投标书的，可我到财务办理投标保证金的时候却傻了，能办保证金的人员都随石厂长到一个没有数字网信号的偏远用户那里追款去了。这在我们公司是从来没有的情况，我们公司还从来没有过哪一天不能办理保证金的。张晓莹，你做过销售科长，你觉得这种情况正常吗？一会儿你帮我分析一下原因。”

　　张晓莹埋着头，袁野看不到她的表情。石嫣眼睛大大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次投标呀？”
　　“你那时出差了，在沈阳，当然不知道。”袁野接着说：“没办法，之后让公司的人凑，当时小航在公司，还拿出两千呢，结果还是没凑到，那次要十万。”袁野顿了下：“ 第二个现象，就是北天刘长江带队到C市考察供应厂家，当时我的想法是不告诉老板，一来我们不是重点考察对象，只是顺便看看，二来凭我的经验老板知道会联系市领导一起接待刘长江，但凭我对刘长江的了解认为他会反感这样的招待的，可事实呢？老板知道了这事，并且真的找了市领导，结果刘长江愣是没理这个茬，独自会同学去了。局面弄得极其尴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石嫣帮忙分析下。”

　　“你是告诉我不告诉老板了，可我觉得还是让老板准备下好，也显得我们重视呀！”石嫣低头说。
　　“第三个现象，不，确切说第三件事，就是大家一致认为本次项目刘长江不会插手下面的事情，不需要找他，可我在找他的第二天老板就来电话批评我了，他的消息为什么如此灵通？请胡院长帮忙解释下。”
　　听到这里，胡院长笑了：“袁野啊，我听明白了，你是不相信我们所有的人。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我们都是帮你的，你怎么能把帮你的人看做是拆台的呢？你见刘长江事先没跟我打招呼，事先打招呼的话我会阻止你，因为那只能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甚至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并没有跟你老板说这事，我只是跟老何说了，目的是怎么挽回，是想成事而不是坏事！如果你不改变态度，我看你还是退出吧，我们没你可能做的更好！”

　　袁野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胡院长竟然笑了，他递给胡院长一支烟，然后给点上：“院长大人啊，你误会了，大家这样各怀心腹事你觉得行吗？我上面的说出来就意味着我不会把这些藏在心里，并且真心希望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以上这些不是我要说的主题，现在我把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跟大家说下。现在北天水处理已出施工图了，也就是说具备了订货条件。今天是周五，估计下周一或者周二北天将成立一个专对技改订货的临时机构，刘长江任组长，设备处付处长张燕任副组长。计划员和订货员由一人担任，应该是和张燕私人关系很好的李婷婷，并且很可能会把李婷婷提升为科级大员。对供应商的要求是知名国企、合资或外资企业。”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来前还跟王鹏在一起呢，他是刘长江的秘书，要是有变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胡院长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