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三条人命背后的真相与谎言》
第5节

作者: 风流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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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航大手一挥:“那当然。一定把你写进去。不过,现在,你还是去招呼客人吧……我等你好了才喝。”三毛晃着脑袋说:“今天不做生意,只管喝酒!”老板娘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去招呼那中年妇女,女子却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已经吃过了……”她望了望天,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在这里等雨停。”老板娘悻悻地坐回去,开始修剪自己并不长的指甲,不再往中年妇女那边瞧一眼。

  三毛是那种逢酒必喝,喝酒必醉的人。很快伏在桌上哭了起来,叹息自己找了个母老虎。一航却说,“要是倒回几年,追嫂子的人不比在你这里吃饭的人少。找到嫂子这般漂亮的人作老婆,是你的福气。”老板娘不经意地把掉下来的几缕头发轻轻地撩到耳后。三毛看了她一眼,又一脸得意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又悲声大起。一航劝不住,也问不出原因。只顾拿餐巾纸为他擦眼泪。老板娘似乎已经习惯了,也不管他。纸巾扔了一地,毛茸茸、湿漉漉的,如同凋谢的白玫瑰。

  雨越下越大,夜已深了,那位躲雨的中年妇女看等不到雨停,也走了。小摊上只一航和三毛还在喝酒。三毛提议猜拳,猜拳声惊醒了伏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老板娘。她看了看表,说:“快打十一点了,还喝?”一航便有点不好意思,“这瓶喝了就撤吧?”三毛说,“酒逢知己千、千杯少,难得有这种机会,今天要、要喝它娘个高兴!”两人于是继续猜拳。突然,三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骂道:“死女人,你敢拿冷水泼我?!”原来,老板娘拿了一根撑衣杆在塑料布上戳,积压在塑料布上的一团雨水哗啦啦便倾了下来,正好浇到他头上。他擦了擦头上的雨水,摇摇晃晃进屋去了。一航却不急着走,一边悠闲地坐着剃着牙,一边目光直直地看老板娘。

  老板娘过来收拾桌子,说:“作家,快回去搞你的创作吧,别只知道烂酒。”以前,一航羞于别人叫他作家,那口气里似乎老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蔑和羞辱。不过,这次却很受用。他说:“创作要搞,酒也要喝。搞创作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享受生活吗?”老板娘把桌上的剩菜拨拉到一个盘子里,耶揄地说:“享受生活?没有钱享受什么生活?对了,这次喝了这么多酒,不会还是记账吧?”三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返回来了,他说:“今天算我的,来,再喝一瓶!”老板婆推了他一把:“你爬哟!”三毛踉跄倒地,碰翻了两个酒瓶,一个骨碌碌滚到当街去了。

  一航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回头冲老板娘骄傲地说:“这次付现金!”老板娘立刻笑脸如花:“哟,最近发财了?”“小财,小财而已。”一航把厚厚一叠钞票摸出来,借着昏黄的灯光故意慢条斯理地找零钞,找了半天,把一张崭新的钞票摇得哗哗响,说:“没有小的,一百元钱,你找得开不?”老板娘说:“你已经欠我一百三十九元了,还不包括今天的。”一航脸红了,“哦,哦,一百三十九就一百三十九。把今天也算了,又不是给不起,我主要是觉得每次给钱麻烦,老熟人了,一次结清多省事。”说着,醮着口水拈出一张百元钞,仔细地捻了一下,又侧翻过来打量了一回,才递给老板娘。老板娘油腻腻的手刚伸过来,一航又把手缩了回去。老板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作家说:“身份证,把身份证还我。”老板娘,说:“身份证?什么身份证?”一航说:“我把身份证押在你这儿了,现在账还清了,身份证你得还给我吧。”“哦,明天,明天给你,我得回去找找。”“可不要弄掉了,要是把我的身份证弄掉了,我看把你的饭馆卖了也未必赔不起。”老板娘就呵呵呵地笑,一把抓过一航手里的钞票,说:“作家,要不,存点钱在我这里吧,免得下次吃饭给现钱,省事!”作家皱了皱眉,“好吧。又不是存不起!”

  雨润秋夜,时近三更。一航兴奋得失眠了,思绪被织进了雨丝,绵延不绝。母亲出现在天花板上,接着,又出现一盏风灯。多年后,他甚至已经淡忘了母亲的长相,但那盏风灯,却像剪纸一样贴在他的记忆板上。读中学的时候,他凌晨四点就要出门,走20里山路去学校。那些大雾弥漫的冬天早晨,母亲总是点一盏自制的风灯送他去上学。风灯的骨架是竹篾条编制的,呈纺锤形,上端用四根细麻绳吊在一根竹杆上。为了防风,母亲在四周糊了一层透明的塑料布。风灯上方开着小窗,下方套一块小木板,上面固定了一盏油灯。所谓油灯,不过是一个盛煤油的方形墨水瓶,外加作为灯芯的置于铁皮管内的一股白线。这个简单的装置,连同母亲的背影,驱散了他童年时的恐惧与寒冷。

  把母亲接来和自己一起生活,是一航人生的两大梦想之一。现在,终于又要见到母亲了。此时,她大概已经上火车了吧?第一次出远门,她会不会出什么差错?她知道在哪里下车吧?火车上会不会有小偷找她的麻烦?在各种担心中,一航睡过去了。
  醒来已快五点了,母亲乘坐的火车五点半到站。一航翻身起床,头有点重,他用冷水擦了把脸,头还是晕乎乎的。他冲下楼,发动事先给房东借的摩托车,飞一般向火车北站驶去。走出老远,才发现天还在下着细雨,却顾不得返回去拿雨衣了。
  快进城时,为了抄近路,一航左拐进了一条小街。这一带平时很少有车经过,街道两边的路灯坏了,也没有人维修。虽说街上没有人,一航还是放慢了速度,他担心出事。越是担心,越是容易出事。就在他拐进另一条街的时候,突然发现街中间似有一个人影。他立即刹车,情急之下却错轰油门。摩托车向上纵了一下,迅速往前冲去,出于自保,一航翻身倒地,任摩托车朝前撞去。

  一航揉揉屁股,上前探看,心里一凉,那黑影果然是一个人。他怎么大清早睡在路中间呢?他推了推那人,不见动静,脑门和腿上有血迹。他的心脏像长在耳朵里,心跳的砰砰声夸张地剧烈。他抬头四望,大地无声,世界在安睡。犹豫了两秒钟,他迅速起身,把路边还在轰鸣的摩托车扶正,忍痛跨上去,风一般消失在街头。
  祸根就这样埋下了。
  日期:2011-08-09 12:49:40
  3
  一切都改变了,下楼时,一航突然产生了这种感觉。那次意外以后,一航告别了亲切的天回镇,搬到了马鞍东路。楼下有一个卖报纸的老头儿,一航总是在他那里买报纸。时间久了,便开始谈论些天气之外的事情,渐渐就熟了,每次下楼,老头儿都要冲一航点点头。但那一天,他却像是不认识一航似的,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翻看手中的报纸。

  他在看什么?
  是苦根跳楼自杀的那条消息吗?
  报纸上说什么了?
  苦根有一种冲动,上前一把抓过老头儿手中的报纸就跑。但他不能。尽管他巴不得马上看到报纸,马上找到那条新闻,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甚至不能就近买一份报纸。他下楼往左拐,在小区大门口也有一个报摊。他犹豫了一下,径直出了小区门,朝张家巷的方面走去,他感觉自己是个木偶,目无斜视。
  张家巷口有一个报摊,因为周围人来人往,一航便没有停下来。后来,他向右拐进了僻静的一条小路,他平时很少经过这里,那么,就应该是安全的。在一家小区门口,一位老太婆肩上挎着一个印有天府早报字样的包,正在清理报纸。
  一航的心砰砰跳着。他走上去,说:“拿一份早报。”一航偶尔给早报副刊写点小文章,对早报有感情,一般而言,他会选择买早报。卖报的老太小递了一份早报给他。刚走了几步,他又倒回去,把刚才找他的五毛钱递给老太小,说:“再拿一份成都市民报吧。”早报的副刊办得有声有色,但就新闻来说,远远不如市民报全面和权威。一航几乎是从老太婆手中抢过报纸,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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