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三条人命背后的真相与谎言》
第15节作者:
风流蚂蚁 雪萤在家附近的一家杂货铺买了一把尖尖的水果刀,刀子是不锈钢的,看上去挺锋利。刀柄像两头膨大的对虾,握上去很舒服。雪萤找来一块磨石,将刀背那一面也磨成刀刃,水果刀成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刀锋冰凉。雪萤凝视着薄薄的刀刃,突然朝前刺出。不行,还不够凌厉快速。使用匕首的时候,既要保护自己,但又不能投鼠忌器。
那几天,雪萤一直在家里练习使用匕首,她将匕首扔到空中,让匕首翻跟斗,开始的时候,她总是不敢去接,又担心匕首落到脚上,慌忙后退,有几次,匕首插在木地板上,颤巍巍地动。在手被划伤多处以后,她可以准确判断匕首的行进轨道了,并能迅速出手,准确地握到刀柄。
接下来,她每天只练习两种动作,第一是朝前刺,第二是往下刺。一连好几天过去了,雪萤感到那把匕首已经有了生命,和自己融为一体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它。
雪萤把匕首放在手提包的内袋里。她躺在床上,将提包扔在床的另一头。她右脚轻轻一勾,把提包挪到屁股下半压着,然后右手伸向提包,小心地、不出声地拉开拉链,准确地摸到匕首,迅速一挥。匕首闪着寒光“噗”地一声刺到枕头上,枕头里的填充鸭绒腾地飞出来,灰色的雪花般在屋子里飘散。
雪萤又照着刚才的步骤做了一次。这一次,她开始在床上扭动,似乎正在与人搏斗的样子,她用左手制住想象中的敌人,右手果断出击。又是“噗”的一声。饱满的枕头渐渐瘪了下去,枕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窟窿。雪萤翻身爬起来,将碎枕头卷在一起,扔进了垃圾筒。
雪萤躺回床上,一手玩着匕首,一手从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一航,我想见你。
日期:2011-08-16 21:55:24
2
在一个细雨的黄昏,零度来拜访一航。零度穿一身军绿色衣服,光头油汪汪的,屋子都被照亮了。他带来一瓶江津老白干,一盘花生,一盘青豆,二两卤牛肉,二两腊香嘴。两个人,足够了。没有客套,两人的酒杯便碰到了一起,一个大杯,一个小杯。
雨滴滴嗒嗒地打在雨棚上,让人想起《约翰•克利斯朵夫》的开头。一航看着窗外,背了起来:“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雨水整天地打在窗上。一层水雾沿着玻璃的裂痕蜿蜒流下。昏黄的天色黑下来了。室内有股闷热之气。”
零度把一块带筋的牛肉三两下吞下去,一航的话音刚落,他便背了一段《百年孤独》的开篇:“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
“我飘飘无所适,不过幽幽一身影。”
两人大笑,把酒杯响亮地碰到一起,酒液轻轻地漾了出来。背诵那些名著的开头,是他们在一起的快乐之一。也是他们喝酒的理由之一。
话题还是从开头引发的。零度谈到张爱玲《封锁》的开头:“开电车的人开电车。”他说:“如果是学校的老师看到这样的作文立即就枪毙了学校是扼杀人才的地方,唯有少数天才才逃了出来。”零度说话像和尚念经,少有停顿,更没有顿挫感,每次都尽着一口气说一长串,他的理由是,古文就是没有句读的。“古文没有句读,但古人说话却是要停顿的。”每次一航都很痛苦地听他说话,完了免不了要讥笑他一番。
“我喜欢这样的开头有一种慵懒的调子仿佛看到张爱玲的生活在眼前铺成一幅水墨画。”一航同意零度的说法。“小说就是废话的艺术。20世纪两个文学天才鲁迅和张爱玲都用创作说明了这一点,鲁迅那个有名的句子就是一个例证:‘我家后园有两棵树,一棵树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还有莫泊桑《一生》的结尾,‘人生从来不是想象那么好,也不是想象那么坏’,这都是废话组成的具有非废话性质的精彩句子。”一航继续分析说,“生活的无序、沉闷。不仅要在内容上表现他,而且在形式上照应它。以后,罗伯-格里耶在《橡皮》里,将这种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一航你没发现吗鲁迅这句话简直是一篇优秀的小小说小小说讲究出人意料的结尾。出人意料的欧亨利式结尾鲁迅一句话就做到了。”零度很为自己的发现洋洋得意,兀自举杯喝了一口。他用的是装啤酒的玻璃杯。一航则同时用了白瓷小酒杯,这个时代提倡量化。
一航对小小说有点不以为然,他见零度喝了一口,自己也把小酒杯中的酒喝了。白瓷酒杯杯底有一细细的裂纹,天长日久已经带上了黑色,每次喝的时候,一航都疑心是一根头发丝,总要验明正身似的审视一下,方才一口喝下去。然后,拇指与食指灵巧地拈着酒杯的边沿,将酒杯沉到装白酒的啤酒杯里,像用提子打酒一样,舀了满满一杯上来。他这样做的时候,有种与众不同的骄傲。在这个物质社会里,他也只剩下这点自尊了。他把酒杯轻轻放在桌上,说:“小小说就像吃虾,只吃头尾,真正的营养却在中间。”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歧视小小说我们从小就接触小小说学习小小说以小小说的方式了解世界认识世界。我们一边受益于小小说一边却对它大加挞伐这不够厚道吧?”零度手掌罩在酒杯杯口,仿佛为了防止有人要给他倒酒似的。
“其实,我不说对小小说这个文体有非议,小小说的历史可谓渊源已久,《山海经》中的神话故事,《史记》中的历史故事、人物传记,《搜神记》中的志怪小说,《世说新语》中的晋代人物轶事等等,都可视为小小说,小小说本身并无优劣之分。我是说,现在的小小说创作,已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几到了千篇一律的地步,既成八股文便无足观也。”一航吮了吮拇指上残留的酒液说。
“又岂止是小小说?现在的长篇创作不也堕落得只剩下性了吗不也堕落得只剩下抄袭和摹仿了吗?出了一部《狼图腾》马上就出一大批《猪图腾》《狗图腾》《羊图腾》全无个性。”零度侃侃而谈。
“个性?个性是中国文学理论对于人的戕害,我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发现,文学写的是共性而不是个性。个性很简单,像李逵,写他的粗,几笔就出来了,这很好写,但是,你要写一个堂吉诃德就难了。唐吉诃德的每次打仗都被他视为是给邻村的一个挤奶姑娘杜尔西内亚的献礼。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杜尔西尼亚,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解释这就是性高估,这就是人类的共性。还有古希腊的《俄狄浦斯王》,他的杀父娶母开创了一个心理学概念,即‘恋母情结’,伟大的作品,写的都是人类的共性,而不是个性。”一航针锋相对。
“个性和共性不矛盾吧?这些共性放在某一个人身上就是他自己的个性两者有着同一性,把个性写好了才可能写出共性不是吗。”零度并不生气。他毫无感情的平淡语气让一航听着生气:“中国的文学理论太害人了,动不动就是主题,主题而在于一切,其实,小说的意义在于通往主题的过程,就是要所谓的垃圾不要主题,作家就是要通过浮在表面的垃圾,折射五光十色的生活。”零度不以为然说:“我认为主题是一部作品的灵魂,只有在确定主题的基础上写作才能继续才能集中才能不流于琐碎和平庸,这也是文学作品与生活的区别即所谓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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