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05 09:35:27
素儿“哦”的一声,不客气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牛饮而尽:“原来你还是个护花使者。”
“我是姚家坝东山村的人。”老鹞子一点都不生气,“祖辈起就是干人,如果不是杀了王氏二虎,可能我现在还在使牛打耙当农民。”
素儿说:“你说起杀人,就好像眼睛一眨”
老鹞子也不管她的挖苦,自顾说他的:“王之龙、王之虎两兄弟,是我们那一方的歪人,白天是团练,晚上是土匪。乡绅姚祖贵本来也是有势力的,但是王氏二虎,就敢拿着两把五斤重的砍刀,闯进姚家,一刀砍掉姚祖贵半边脑袋。从此以后,王家兄弟就成了东山村的皇帝。朝廷的王法,是球法。他们说的话,才是王法。哪家小伙子要娶新娘子了,睡女人的头夜不是归王之龙,就归王之虎。操了人家新媳妇,还见了小孩,就让娃娃喊爹。得得意意,说满村都是他们播的种。”
听到这里,素儿也气愤起来:“也许他们上辈子就是畜生。”
“最气人的,是我那姐姐的遭遇。姐夫在外面成天摇巴郎鼓,挑货郎担子,卖针头麻线。攒三分两分钱,也要带回来,让姐姐存着。家里也就有了几亩薄田,几间房屋。王家兄弟有一天同时起了打猫心肠,晚上都摸到姐姐房里,结果争风吃醋,差点拿刀子互相砍。回去,**不成反倒嫁祸于人,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弟兄反目,不划算,一腔恶气都撒到姐姐身上。第二天就带上一条猪尾巴,在姐姐的下身拉进拉出,活活痛死。”
素儿听得咬牙切齿,两手簌簌发抖。
“我那时候不在村里,外出背背子、挣力钱去了。回来,半路上听说了,就动了杀心。先不回村,回村必然受害,只有暗中察探。终于让我发现,两个狗东西爱到姚家坝最港的一家烟铺烧鸦片烟。当我突然进去,两人看见我亮出磨得雪亮的廖广东菜刀,还来不及喊一声‘妈’,快刀就搁上了身,两只颈子当场砍断了。晚上,我就用两根竿子,戳上王氏二虎的头,插在他家的大门外。”
“该杀!”素儿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盖碗茶从茶船蹦了起来。
“王家人吓得屁滚尿流、树倒猢狲散。他那些贴心豆瓣的武器家伙,也被我带着仇家们去端了。其中多半是女人被他们睡了头夜、敢怒不敢言的干人。我的棚子,也就拉起来了。你说,我恨不恨欺负女人的人?”
素儿看老鹞子讲得眼睛里蒙起一层雾,眼角、嘴角都泛起了白沫,觉得这男人讲的都是真话,身世令人感慨,就反客为主,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鹞子接过茶水说:“冲了一阵壳子,还不晓得咋称呼姑娘?”
素儿说:“我叫汪素素,班子里都叫素儿。那个班里牵头的,就是我的老舅钟鼎盛。”
“原来是素儿姑娘,失敬!”老鹞子微微一颔首说。“我本名姚登高,但现在江湖上都称‘老鹞子’。”
“这名号,威风!跟老鹰一样,都是天上的猛禽。”素儿说。
“素儿姑娘见笑了。我们虽然拉起棚子,也不是黑心烂肺、马干吃净,多半是劫富济贫,像梁山好汉一样,见到那些遭孽的干人,不但不抢,还要倒给他铜板。”
彭小眼刚好进来说事,看见不长的时辰,气氛就变成这样,很是开心。彭小眼对老鹞子附耳说了几句,老鹞子站起身,要素儿自便,也尽管放心,没人敢对她非礼。饭食,自会有一个钟大娘照料。说罢就走了。
日期:2013-04-05 11:18:37
9.匪巢里面唱川戏
天明,钟大娘用那可以站进去三个人的大铁锅煮好挂面,逗逗班的每个人都得到一碗。眼罩取了,绑手绳解了,戏娃子们端起拌了猪油葱花的面条,都说难得吃到这么香的挂面。饭后,喽啰又要给戴眼罩、绑手,钟鼎盛说:“好汉,先不忙绑。我们有事要报寨主。”
老鹞子带着彭小眼一到,钟鼎盛就问:“寨主,你把我们弄上山来,不是拉肥猪吧?”
老鹞子说:“拉戏娃子当肥猪?笑话!你们身上有几斤几两油,我还认不到秤吗?”
“我想也是,”钟鼎盛说,“在干号栈房的时候,我就恍了一点耳边风,好像寨主想让我们上山来,给弟兄们唱戏解闷。”
老鹞子说:“有这么点意思。”
钟鼎盛说:“这戏,我们愿意唱。在松毛场是唱戏,在山寨也是唱戏,哪里不是唱?一开始,都以为到了土匪窝——这话你不要生气哈,不晓得是吃猪狗食,还是喝潲水汤,结果,一顿猪油葱花面当早餐,吃得大家眉开眼笑,都说山寨仁义。无以为报,只有唱戏报答。”
老鹞子笑道:“这就对了。”
“但是,唱戏的人,就讲曲不离口、技不离手。上台唱戏,下台练功。你把全班的艺人,都蒙上眼罩、绑上手脚,天天关在房里熬钟点,只怕你要大家唱戏的时候,这些人连把子都耍不转,台步都走不圆了。”
老鹞子眼睛几旋几转,大手一挥:“都不绑了!”又对钟鼎盛说:“你是钟师傅吧?”
“我是。”
“从明天起,该练功的就练功,该对戏的就对戏。戏码,你给我一个单子,后天就唱。”
钟鼎盛看老鹞子转身要走,赶紧跨前一步说:“我们班里还有个跑龙套的半截子幺爸,叫素儿,从昨晚起,就不见了人。请寨主将他放回班里,好一起唱戏。”
老鹞子“哦”的一声:“素儿?是男还是女?”
“是个男,男娃子。”
老鹞子问彭小眼:“有这么个人吗?”
彭小眼眯细眼睛,皱眉洼眼地说:“这个要查一查。看是不是当天晚上躲在干号栈房里,没有带出来?”
老鹞子说:“要是当晚躲了,那人就‘梭了’。如果一齐上了山,哪个弟兄‘掐股子’,私藏人票,就把胆敢掐股子的人做了,弄下山去沉河。戏娃子给人家送回来。”
钟鼎盛看着老鹞子一阵风地离去,一脸的怅然若失。
本来班子的人想先唱《水浒戏》,如《武松杀嫂》之类的折子戏,颂一颂落草的好汉,老鹞子看过戏码,却点了全本的《玉泉双冤》。
戏的开头,就是进京赶考的文士,被强盗抢了盘缠,要上吊自杀,被人解救。得以进京,高中及第。钟鼎盛眉头一皱说:“强盗抢劫的戏,就丢了,改成被偷儿所盗。”
唱戏的地方,就在最里的一进院子内,天井很深,注满水,完全可作嬉水池。现在就作为观戏的“看池”,前面摆了八仙桌,桌上泡了三碗盖碗茶。霍辣虫、彭小眼都到了,在八仙桌两边的条凳上坐定,几十个匪众在天井里或坐或立,怀里抱着独子、汉阳造等。戏台就在高高的台基上,进深几米处,两道圆形拱门边,贴上了“出将”、“入相”的纸帖儿,算是上下马门。两门中间的板壁上,挂了“福禄寿”三仙的画,作为唱戏的基本布置。锣鼓场面的师傅,都集中在三仙画像下。老鹞子刚一从外面跨进院子,鼓师的签子就响了,锣鼓声骤起,打击乐一下把天井填塞得满满的,空域里一下就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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