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 奇过袍哥:伶大王》
第15节作者:
善奎 老鹞子说,逗逗班可以放。但是素儿一事,还要请陆团总体谅。我虽然人在绿林,但就按大清律,也没被剥夺婚配权利,现在还是孤身一人。素儿也是待字闺中,理当嫁人。要是我们双方都情投意合,我留下素儿,就不算强迫了。
陆远舟简直没想到老鹞子还有这样一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是素儿愿嫁,老鹞子还真不算强词夺理。难道,劫上山的女伶,还真的为之所动,愿意作匪婆子?
“这样吧,”陆远舟说,“人还是先全部放了。不然就难于辨别,女伶是不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下了山,如果确实对你有意,你再三媒六证,按规矩来办。”
话到这份上,老鹞子再也无话可说。
14.逗逗班一炮打响
獠牙山上的冷水湖里的尸体被取了出来,果然尚无异味,依旧由吆师用背篼背了,纸钱盖住。提上灯笼引导。那装鬼的,照样穿上乌衣黑装,跟在后面迈他的木偶步。一路晓行夜宿,终于在三天后,掌灯时分,到达丧家。丧家早已备好棺材,由头裹白色孝帕、身披浅黄麻布的孝子,导引到棺木附近,然后孝子和一群披麻戴孝的至亲,退得远远的,以避免“惊尸”。只由吆师给其吆赶的死人装殓。那假装死尸走路的人,完成了使命,揭掉黑衫鬼服,悄悄溜之乎也。只吆师一人,进了停棺房,门一关,取出背篼内的死人头和四肢,将室内备好的死者丧服套上,没有躯干,就中间加上棉絮作为填塞物,整理成一个完整的尸身。街上打过三更,丧家进入停尸房,见死去的亲人刘子岩,虽然脸颊瘦削,但面目清清楚楚,不是他是谁?两只眼还木然地睁着,大有丧于外乡,死不瞑目之感。亲属们于是大放悲声,请来善于哭丧的一个本家,用惨然的哭腔,从头至尾把刘子岩生前的百般好处,千般善行,一一道来,像诵唱一首长篇赞美的哀诗。
老鹞子回到山寨后,钟鼎盛等十几人即开始收拾行李。在偏院,素儿已经脱下他为之缝制的女儿装,依然穿上当初上山时的玄色对襟短衣和黑色男裤,头上包好一块蓝头帕。老鹞子近来看惯了她的女儿装,又改回男扮,倒有一种别样的帅气,像是任随多么英俊的男人,都没她这样倜傥。是个百里挑一的美少年。看着看着,竟是无比的依恋。
他给她倒上茶,手掌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素儿知其有话要说,就坐到桌边。老鹞子说:“素儿,你就准备这样走了?”“是该走了。”“还是去跑滩唱戏?”“这是命。我们是伶人。”“码头就那么好拜?戏饭就那么好吃?”“戏饭好吃不好吃,就看有没有‘买米戏’、拿手活。”
“我在松毛场看过你们演戏,也晓得你们吃过南瓜饭。难道南瓜饭很好吃吗?”“我吃得下去。我们那样的行头和演艺,只能吃南瓜饭。”“可是我心痛噻!你吃得下去,我看不下去。南瓜饭比钟大娘天天给你打的荷包蛋、煮的甑子饭如何?”“荷包蛋再好吃,毕竟不是我自家的。”“你为啥就不能把它当成自家的?”“我又为啥要把它当成自家的?”“你这么精灵,却又像个瓜女子。你就看不出来我想让你成为自家人,也想让你把我当自家人。”“你的意思是让我当压寨夫人?”“不要说啥‘压寨’不‘压寨’的话了。我就想你嫁给我,当我的娘子。”“你是寨主,就想把我当强扭的瓜?”“那样的话,等不到今天。我虽然是头领,但也有几分‘迂气’,都是看你们唱戏染上的,真的想认认真真,来一场男欢女爱。”“新鲜!山寨寨主还想谈恋爱!你难道还缺男欢女爱吗?”“你不管我过去是‘烂眼儿’也好,‘滚龙’也好,反正我现在对你是一片真情,这种真情还从来没有过。”素儿脸上起了一片红云:“这我领情。但是,我对你还没有准备好。”“你就真的一点不喜欢我吗?”“起码我不讨厌你。”“我放不下你。”“那又怎样?”“我想托人向钟师傅提亲。”“这事,你最好还是缓一缓,等我们下山以后再办。不然人家以为你又在玩寨主的威风。”老鹞子说声“好”:“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追到手!”
日期:2013-04-11 13:19:06
当素儿跟着钟鼎盛一起走出獠牙寨时,全班人都舒了一口长气。黑儿除了背起那做饭的鼎锅,还热情地来帮素儿拿包袱,说她是小脚,又在偏院里关久了,走山路必须特别关照。朱儿也想来帮忙,素儿已经晓得了黑儿甩核桃救急的事,特别感谢,也就乐于接受黑儿的帮助。黑儿一摸包袱说:“里面像是有硬洋”。素儿拿过一看,竟然装了五十个大洋。她仰起头,看了看那逐渐变小的獠牙岩说:“总有一天,我要还你的。”
逗逗班到了临江镇,何金枝的班子已经走了。钟鼎盛带着全班人马,到陆府拜谢。陆远舟把素儿端详了一阵后说,当真是好人才,难怪老鹞子舍不得放。又问钟鼎盛,素儿在班里演什么行当。钟鼎盛说,多数时候都是穿吼班,有时也演刀马旦。陆远舟说,川戏常演的五袍、四柱、江湖十八本,大都是生旦戏,里面的任何美貌旦角,她都当得起,扮出来比任何男旦都好看,钟师傅就不要把做袍子的料,拿来做袈袈了。
大屏风后面,一个和素儿差不多大、眉心长有黑痣的女子突然跑了出来,叫了陆远舟一声“爸”,就直奔素儿跟前,牵住她的两只手,上上下下地看,连说了几个“长得乖”:“你就是老鹞子想弄来作压寨夫人的那个女娃儿吗?”素儿一脸飞红,那女子笑得弯腰,嘴型拉成很好看的弧线。
陆团总对大家说,这是小女陆会芸,平时过于娇惯,说话没得轻重,诸位莫和她一般见识。陆会芸对素儿说:“你要真是男儿,会害得好多女娃得想思病的。”说着一把拉住素儿,就要她跟着去自己闺房,拿自己的衣服给她换装。钟师傅连忙解释个中缘由,陆远舟要芸儿别闹了,人家这是跑滩唱戏的“木兰装”。陆会芸又缠住素儿:“我喜欢听戏,但还从来没听女旦唱过,你来两句嘛!”素儿犹疑着,陆会芸就抓住她的手直摇:“我求你了,唱两句嘛!”素儿盯一眼钟师傅,钟鼎盛点点头,素儿就唱了《归舟》中杜十娘的两句“红纳袄”:“李郎夫从早间邻舟会友,为然何日薄暮尚未归舟。”陆会芸鼓掌说:“唱得好甜,像放了蜂蜜!何金枝师傅唱戏了不得,但也还不是这种真正的女儿嗓。我想听!我想听!”又对陆远舟说,爸,就留他们在临江镇唱戏嘛。陆远舟点点头,对钟鼎盛说,何金枝的班子走了,临江镇就有点冷清,你们干脆在这里唱他一阵。
钟鼎盛哪有不愿的,跑滩的人,上一个码头还在唱,又想着下一个码头在哪里了。现在用不着求爹爹告奶奶,就有了新的台口,当然巴适。
陆会芸一眼看见黑儿,就有点发怔。那双眼睛,好饱米!满有神!乖眯眯的多有味道!陆会芸的眼睛在场上跑了一圈,心里还是痒痒的,还想再看看饱米眼睛,又回到黑儿脸上。黑儿对她一笑,那股青涩俊气,使陆会芸不由得启开下唇,一吹,把额上的刘海吹得好看些。这是下意识的,是一种整装的身体语言。黑儿觉得这动作很媚气!很女儿家家!再看陆会芸那玉板一般的脸上,眉心一颗菜籽大的黑痣,不偏不倚,不大不小,真的好看!人说,一痣在下巴,顿顿吃嘎嘎(肉)。这一痣在眉心,笃定是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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