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 奇过袍哥:伶大王》
第16节作者:
善奎
钟鼎盛向她介绍:“这是赵黑儿,唱文武小生的。”
陆会芸说:“你真是黑得有盐有味,唱包公都不用打底彩了。”
黑儿说:“包公和狄青,是换了脑壳的。我又帮他们换回来。”
陆会芸觉得此语反应机敏,抚掌笑道:“咋这么巧哟?我这张脸白卡卡的,却又爱唱花脸。”
“你唱花脸?”黑儿看着陆会芸那雪白如玉的脸,饱米眼睛差点成了对对眼。
“玩友,只是个玩友!”陆会芸说。调皮地伸出指头,从黑儿眼睛近处,往远处一拉,黑儿的对对眼,跟着她的指头走,又回复了正常。
日期:2013-04-12 08:02:31
春云班依然住戏台,这戏台比小乡场的万年台好得多,不是“一颗印”式的凸出去,三面看戏的台子,而是戏楼带“翅膀”的,戏台的两边,就有走廊,一边连着两个厢房,可以作化妆室,也可晚上睡觉。而且里面还有好几把竹椅子,可供人坐着对镜化妆。开场前,又可坐在椅子上默戏。
班子的人一放下铺陈,钟鼎盛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讨论戏码。临江是大镇,南路的水陆码头,戏迷见多识广,其中肯定不乏拈过拿错之人。而陆团总对全班有解救之恩,更不能给他丢脸。所以无论如何,每出戏都要认真唱。有陆团总罩着,陆会芸又那么想听女旦唱戏,素儿就要担纲,唱点主角了。
“可以把《放裴》拿出来唱。这出戏,是川戏里面很见功夫、很考人的,舞蹈性、观赏性都很强,观众相当喜欢,但人物却不多,基本上是一生一旦,中间加一个过场花脸。我们在行头上应付得过来。以前之所以没唱,主要是行当上缺角,戏中的李慧娘是鬼狐旦,马师傅、文师傅主要是唱闺门旦、青衣的。现在素儿可以出来唱‘中心子’(主角),顶这一角。”钟鼎盛看着素儿,素儿瑟缩了一下身体,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又忍了。钟鼎盛说:“小生裴禹这个角色,动作戏很多,光是打旋子,前辈艺人就有连打七八个的。我看赵黑儿可以胜任。嗓子是其次,在獠牙寨关了一阵,他把文武小生的功夫,关‘涨’了,都有人喊人家‘赵疯子’了,说明练功不含糊。”赵黑儿呲牙一笑,素儿也以手捂口,不至笑出声来。钟鼎盛说:“《放裴》不是个冷戏,大家对戏词、表演程式都不陌生,下来我再给念念词,抓紧练一下,就拿得出来。”随后,钟师傅又分派了别的不少戏码到人头。
之后,钟鼎盛就带着黑儿、素儿来到戏台上念词,让赵黑儿先出场。黑儿出了上马门,就念道:“人间良夜静不静,今夜美人来不来?”钟鼎盛口里摸拟锣鼓声,把素儿催了出来,跑了个小圆场后,素儿开始念出对子:“人间私语无人见,暗室亏心有鬼知。”然后讲白:“奴,李慧娘。今才与裴郎欢会半载,又谁知——”钟鼎盛一见卡壳,连忙帮她提词:“——那贼在半闲堂前设计……”素儿“嗷”一声,一口气念下去:“那贼在半闲堂前设计,奴在九泉,听得明白:今夜三更,命得廖尽忠前来刺杀裴郎。我若不救,待等何时?裴郎,裴郎,今夜不是我李慧娘,你死于非命也。来此已是书斋,待奴自进,将金钗叩门。”钟鼎盛口拟小锣:“猜,猜,猜。”刚好配在她叫出“开门来”三字。一见黑儿还待在原地,就说:我念“猜,猜,猜”的时候,你也要踩这个点子,走出门来。
李慧娘进屋后和裴生并坐,黑儿开口就讲:“贤卿,往夜见生,欢容笑脸;今夜见生,为何愁眉不展?”钟鼎盛叫道:“停。她进来坐定后,你们要先对眉眼。《白蛇传》西湖乘舟一段,白蛇和许仙一见,就对眼对得呆了,好像有根丝线把双方眼神连起来了。李慧娘、裴禹不必对得那么呆,那么久,但总得对,这才能突出一个‘情’字。”两人又重新走了一遍,都很有灵气,眉眼对了,钟鼎盛就让继续往下走。裴禹问李慧娘为何长叹,素儿一声“裴郎,喂呀”,钟鼎盛马上帮腔唱道:“待开言叫人怎开?”两人四顾,怕隔壁有耳,就开始搬椅子到一边僻静处,钟鼎盛又叫停:“这里有一扇窗户,素儿应该比手势,表示提防有人捅破窗户纸,听了私语,这才开始搬椅子。”
半天工夫,这段戏总算走了一遍。朱儿来到戏台对钟师傅说:“有人找你来了。”
钟鼎盛走到厢房,发现竟是钟大娘。钟大娘头梳得很光生,衣服也少有的周正。钟鼎盛连忙让座:“稀客!你是我们全班的‘漂母’,天天供我们的饭食。大家到现在都还念起你做的菜,味道,那是不摆了!”
钟大娘笑一笑:“你们夸奖了!我也就只能做点那些山村菜。”说着,拿出一封红纸封好的信:“这里面是姚寨主的生辰八字,我是代他来提亲的。本来,该请媒人来说,又怕把人家吓着了,姚寨主就让我来。说起来,我还是他的长辈。他不是有个被王氏二虎害死的姐姐吗?我就是他姐姐的婆婆娘。姚登高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现在拉杆子立山寨,根儿上还是好的,人还是对的。自从素儿走了,他就一天天发闷,一天天消瘦,有天还问我,要是他不当头领了,来投你们戏班子,哪怕就演个三花脸,也能天天能见着素儿,问我,这样江湖上会不会笑他不要江山要美人?这话我当然只能听着,认不得真,但是也实在看不下去。想起当初你们离开山寨时,留下过日后提亲的话。素儿在山上的时候,和我也处得融洽,我就自告奋勇,愿当这个月老。”
“这——”钟鼎盛没想到老鹞子这么较劲,如此上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不是要你一口答应,你也不要马上拒绝。先收下八字,让我们把程序走到。不成,就算了。真的成了,说明我们一切都是按规矩,正正经经来的。”
钟鼎盛只能采取推的办法:“我说起来是素儿的舅父,但不好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来。这事主要还看素儿愿不愿意。她要是从了,我还有啥说的?八字可以收下,时间不宜太急。”
逗逗班的人都没想到,演出大受欢迎。尤其出彩的,是《放裴》。素儿、黑儿搬椅子说悄悄话时,优美的舞蹈身段,两人情意绵绵的调情动作,都很抓人。裴生搬椅中故意用椅子腿砸了李慧娘的脚,这是调情。慧娘的嗔怪而甜蜜的表情,以及李慧娘说明自己已经是鬼,裴生惊骇万分,仍不愿相信,到月下观看,慧娘有没有人影子。仍情迷心窍地说“鬼狐缠有何妨害”,继续要和对方亲昵,这就比许仙还要痴情了。讲、唱、舞蹈浑然一体,场面上打出的《园林好》、《江儿水》、《五供养》等曲牌,酣畅抒情。
经过这一段“文场”之后,进入花脸廖尽忠追杀裴生的“武场”,骇得魂飞魄散的黑儿,在场上连打十个旋子,前后褶子都飞平了,其褶子功竟不输前辈。素儿戴起“吊颈鬼”的脸壳儿,掩护裴生翻墙逃走。杀手被鬼吓呆了,吓软了;二度追杀时,素儿双目怒视,手指杀手,踮起她那本来的小脚,走得比跷鞋更利索,更流畅。台下观众还以为是新练的一种跷功。而从未见过的女旦的俏丽扮相和唱功,也让看客倾倒。《放裴》的演出,很多时候都是在掌声中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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