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 奇过袍哥:伶大王》
第23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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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邻居,早已听到打斗声音,拿着菜刀、火钳就冲出来,见前面有人逃,后面有人追。追的人赤身裸体,喊着:“逮撬杆!逮棒客!”就一起追。常二流跑得风快,冷不防前面人家刚开门的人,断个正着,一根扁担打在连儿杆(膝关节与脚踝之间)上,常二流就倒了。吴清油几步追上,一下骑在他身上。
  一帮人都被带到县衙,刘县令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放走不成体统的吴清油时,命他裹上一条麻袋,不得裸奔于市,秽污世风。对涂鬼脸、穿白衣的常二说,图财害命,按大清律是要大劈的!常二流直叫饶命。
  刘县令让他交出作案时门外的同伙,常二流说,门外哪有同伙呢?刘县令说,那就你一个人扛,丢进死牢,戴上脚镣。
  死牢牢头说,你他妈的笨得屙牛屎!县大老爷叫你供出同伙,你不供,该油炸你一遍的,也要炸两遍。供出了同伙,该挨一刀的,只挨半刀,这叫罪责分担。

  常二流本来就是个油子,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让他咬人,然后可免死罪。对牢头说,同伙跑了,我说了也等于零。你们说谁是同伙,我就认谁是同伙。牢头说,我看那个城隍会上唱三花脸的,就像你的同伙,贼眉贼眼。常二流说,对,就是他。牢头问,他叫啥名字?常二流说,啥名字不晓得,只听看戏的人称他夏师傅。牢头踢他一脚,你连同伙啥名字都叫不出,他还是同伙吗?夏征辔名气有那么大,常二流终于想出来了。牢头说,你既然咬他,就要咬得出印子,说得出子曰。常二流心一横说,我向他学过小丑戏。牢头说,好好想想,不要到过堂的时候,尽说巴不着边的话。

  夏征辔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了县衙,不明不白地丢了大牢。觉得比林冲还冤。林冲还带了把刀到白虎节堂,自己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唉,戏上有,世上有,真不是虚言!听说这刘县令在阳县还算是个干员,怎么办起案来,一塌糊涂!抑或,是谁在害自己呢?
  夏征辔等着鲲鹏班的人来救他。自己来县衙赴宴,班里是知道的,久而不归,必定会找上门来。锅魁店案发当天,他和伶界很多人在一起,都可以证明他不在作案现场。
  不等夏征辔有这个待援时间,狱卒就把他提出班房,外面,早已备好一乘便轿,抬上夏征辔就走。夏征辔问去哪儿,轿夫都像哑巴,这些人换着抬,急匆匆赶路,走得市井喧声消失殆尽,鸟鸣虫叫扑面而来。一刹时竟有流放沧州之感!

  一路倒是没将他当“人犯”看,既未带柙,又未上镣。穿州过县,住店吃饭,还有酒菜,让夏征辔看不明白。
  日期:2013-04-18 08:23:10
  快要抵达一个人烟稠密的大镇时,前面突然出现长长的夹道队伍,起码有十几挂手持鞭炮的人,一齐点燃,夏征辔的轿子经过那鞭炮的火巷子时,硝烟和闪光,像要把他的轿子哄抬起来。便轿一停,大块头的陆远舟便率领这一方的要人耆宿、春云班全体伶人,迎上前来。夏征辔从轿夫推斜了的轿杆下迈步出来,陆远舟便笑容可掬地将一朵绸缎大花,亲手给他系在身上,声如洪钟地说:“临江父老乡亲,恭迎夏师傅莅临本镇!”钟鼎盛将一根很长的红色彩带,戴到夏征辔项上,彩带的两边,由素儿、黑儿牵着,一路执彩而行。掌声骤起,唢呐手鼓腮吹奏,个个吹成了胖子,好像音乐垫着脚步,人人走路都在音律之中,人们一路簇拥,像迎来了财神。前面,一座柏枝牌坊横跨路面,上面是满天星的彩花,拉起红底金字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临江各界热烈欢迎夏征辔川戏大师”。夏征辔直说“过誉了”“过誉了”,陆远舟一说一个哈哈:“这是当之无愧的!”

  晚上,丰盛的酒筵中,陆远舟背上负一根**,走到夏征辔座前,深深一揖:“这次请夏师傅来临江,手段拙劣,太不光明正大,让夏师傅受惊了!陆某特地负荆请罪!甘受鞭挞!”夏征辔这才明白,原来“害”他的主使,竟是这位陆团总!唱了那么多年戏,肚皮里几百出戏是有的,但还想不起哪一出像这样的,真是匪夷所思!
  夏征辔起身逊谢:“陆团总这是折杀夏某了!”
  陆远舟一招手,陆四应声而至。 “为请夏师傅来临江,还让你蹲了班房,这样的罪过,夏师傅宽宏大量,不愿鞭挞,陆某却不能轻饶自己,陆四,你代夏师傅执鞭——”

  陆四从陆远舟背上取了**,一扬手,鞭子在陆远舟的团花马褂上打出了一条鞭痕。夏征辔赶紧夺过陆四手中**,感动得热泪盈眶:“陆团总,我一个唱戏的,受到你如此厚爱,我已经很知足了,如再鞭挞,我就要恳请陪鞭。”
  陆远舟让侍者用托盘端来三大杯酒,每杯都是一两的大杯。“夏师傅还是过于忠厚了。那好!不再鞭挞,罚酒是少不了。我这里先罚三大杯。”说罢,咕咚咕咚地喝下三杯。
  夏征辔以为事情已经完了,陆远舟又让人倒满三杯,说是替阳县刘县令代喝罚酒的。虽然是求贤若渴,毕竟手段卑劣。
  这次城隍会戏,陆远舟对几个班子的当家角儿都很看好。但柳乘风是请不动的,石老鹰是川西一霸,这次为救何金枝,又得罪了他。让柳乘风加盟临江镇的班子,想都不要想。
  但能把夏征辔等人请到,就算把几个顶尖的好角儿装进了自己的“罐罐”。

  夏师傅之外,还有一个唱正生的王斯年。咸丰年出生,光绪年的秀才。因为痴迷于川戏,成天在伶人堆里过日子,为仕宦君子所不齿,结果把秀才都耍掉了。王斯年干脆视功名如浮云,甩文罐子,捧艺罐子,科场中连举人都无缘,到戏台上却经常官至宰相。秀才做戏,腹有珠玑,文盲艺人嚼不烂的戏情戏理,到他们那里,都一一捡顺。像昆曲那种难唱难懂的“牛都踩不烂的东西”,到他们手里,一样玩转。这次阳县会戏上,他上场唱关羽时,竟然不化妆开脸,一张素脸出马门,满场哗然。王斯年唱着唱着,那脸就唱成红脸了,全靠气功内力,显出人物内心世界。如果着了彩,就演不出这个效果了。下一场进了马门,方才正式开脸,在会戏中令人瞩目。王师傅是个五种声腔都过得到坳的“五匹齐先生”。何以称“五匹齐”?时人做衣服,是五块布拼成,以此形容艺术全面,五种行当、声腔都通、满肚皮都是戏的师傅。请的先生中,还有一位大嘴巴的、拳头可以伸进口里的花脸秦空雷,都是有几把弯刀的人。

  然而钟鼎盛却来向陆远舟辞行,他的一个在成都福字街开茶馆的老表病危,老表膝下无后,差人带信,让钟鼎盛赶紧回蓉料理。陆远舟不好再留,只好放行。
  素儿没跟老舅走,还留在临江学戏。
  日期:2013-04-19 08:48:31
  21.学戏的麻辣烫
  长江从临江镇边流过,清晨,每每大雾横江。撑船的,只听篙杆响,不见人模样。岸上的早行人,像影子在飘。一吸气,鼻里像呛了粉尘。
  “噫——得!”黑儿在雾中,按武生的喊法练嗓。他自从换嗓期,声音就成了“寡母子喉咙”,不大中听。朱儿也“噫得”“噫得”地喊嗓,声音亮堂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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