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那些早已熟悉江湖路子的老戏迷，马上就听出唱法不一般，味道很长。

　　“典雅！”文墨之士，更是赞赏。“声韵考究得多。”比较起来，以前喝过的“茶”，味儿就糙了。
　　二棠说不出子曰，就觉得像在刺绣卷草花一样，卷卷曲曲地好看，又如缭绕的薰香，袅袅的烟儿，香得挽疙瘩。
　　当捡场师把装“花钱”的簸箩拿到后台时，里面赫然放着两个银元。就是夏征辔唱戏，也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收成。黑儿、素儿、更娃都说：“今天咋子了？赵公元帅来给你捧场了么？”朱儿见一下得了这么多，把银元揣好，掏出若干铜板，到场面上散给锣鼓班子，作为酬谢。
　　二棠回府，一到后庭，又“疯”起来。比划着武松的种种短打武生的手势。可惜府里的仆人现在不兴戴罗帽，不然她们就会抓来当武松帽。大棠说，我们两个都争着演武松，台上哪有两个武二郎？整乱了嘛。我们还是一个演，一个配。小棠说，那我先演。
　　说着，做出拿酒碗的手势，对大棠说：“斟上。”大棠只好扮酒保，给她斟酒。小棠说：“好酒，好酒，再斟上。”大棠说：“客官光喝酒，可要用什么菜来淡口？”小棠本该唱出一句“又何须炙酒烹龙？”但唱不上来，只是说：“干！”做出一饮而尽动作。

　　大棠说：“酒保也给你当了，现在该我当武松了。拿酒来！”小棠说：“没有了。”“才吃三碗，怎么就没有了？”“客官有所不知，我这壶只装得下三碗。”“嗳，有酒只管拿来。”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阵，觉得无比快乐。
　　日期：2013-05-02 08:54:50
　　28．大棠小棠恋武生

　　嗣后，这千总观戏桌上，两个青衣小帽的看客，天天来当看戏的“忠臣”，捧着盖碗茶看戏，回回都给赏钱，成了简州戏台下一景。
　　朱儿在台上，不时用眼睛看这桌上给他重赏的客人，发觉那桌边的四只眼睛，也紧巴巴的看他。那眉眼，那肤色，就跟当初素儿女扮男妆时一球样。瞒得过谁？分明是两个女流。朱儿愈看愈觉得二棠的眼睛看他时，水汪汪、亮晶晶，眼里有话。十来天唱过，那眼睛里已是脉脉含情。于是，他看她们时，也弹闪眉眼，抛一道特殊的亮光。
　　朱儿也是个“热男子”，正值春龄，白天练功唱戏，也还罢了，夜里一躺倒，就有点烦躁，摸摸自己身上，想些荤事。小弟就勃了起来。以前还和素儿闹过一出松林会，被钟鼎盛演了一出“拷打宝玉”，素儿那门就对他关上了。朱儿受不了的时候，只有自慰。半夜，正当他想入非非时，突然那两个看戏的女子，跑到后台来了，揭开他的被褥，就悄没声息钻了进来。朱儿没想到这么有艳遇，高兴惨了，又担心睡在戏台上这么多人，还有没睡着的，传出去，那还了得！两个女子也不管，就和他玩起一龙二凤。突然夏征辔不知啥时来了，将被褥一揭，满台睡地铺的人都醒了，无数眼睛在黑暗里，像一盏盏灯，看得他们晕头转向，只有把脸死死扎进褥子。朱儿惊出一身汗，醒了，后台一片漆黑，正是半夜。朱儿想，幸好是梦，不然板子就杖大了。这梦太荤了！太美妙了！唉，朱儿朱儿，你真是个好色的东西，但是，谁又不好色呢？皇帝老倌是天子，万人景仰，天下师表，他们不就是最好色的？

　　下一天，朱儿演过午场，觉得喉咙干得起火，想起后台外面，有个卖担担冰粉的，那酱青色半透明的冰粉，凉幽幽放一点红糖水，很赶口，很解渴，就去到冰粉摊。一眼就看见那青衣小帽女子中的一个，也在那里买冰粉，便对她点头一笑。
　　那人正是小棠，喝了冰粉，刚要付钱，卖冰粉的说，这位客官已经付过了。小棠谢过，说：“朱师傅，天天看你的戏，都成了你的忠臣了！”朱儿让他别叫“朱师傅”，班里都叫朱儿，就这样他叫好了。小棠嫣然一笑，说声“好”。离开冰粉担儿时，朱儿接到了一个纸团，像接到一团火栗，赶紧揣进口袋。

　　到没人处，朱儿打开纸团看，上面写道：“看了开出的戏码，你今晚没戏，想约你去海棠坡看海棠花。”下面落款为“小棠”。朱儿顿觉心花怒放，自己夜里想着她，就真的有这码好事。啥叫艳遇？这就叫艳遇。不知她是谁家小姐或少奶奶，反正好事来了，自己就别当啥子柳下惠、装假正经了！
　　朱儿虽然晚上不唱主角，但要穿吼班。这好办，请黑儿帮代一代就行了。
　　海棠坡真是名不虚传，满山满坡都是海棠，而且品种繁多。光是草本，就有红叶海棠、绿叶海棠、血叶海棠等等。都开着串串儿花，现在看是这样，一个月后来看，还是这样，那花就像开不败的。
　　小棠已经在这儿等他了。她给大棠扯了个谎，说自己积食，想去城外一个有名的江湖郎中于医生那里看看，捡几付药吃，让大棠各人看戏，她回来得早，就赶到戏楼来。
　　因为很多人都去看夜戏了，海棠坡人少。两人在花海中遨游一阵，就找石凳坐下。当小棠摘下那粉红花花的血叶海棠的叶子，翻过来看那道道红色的血脉时，朱儿说，叶杆儿是甜酸味儿，过去钻山林跑滩演出，就尝过它的味儿。小棠就连摘几匹，将叶梗儿一下塞到朱儿嘴里说：“既然味儿好，你就多尝尝。”朱儿一把将小棠抱过来，放到膝上：“要尝，当然要尝！不但要尝叶杆儿，还要尝大大的一朵海棠！”说着就一口衔住了小棠的嘴。小棠的唇也死死贴住，紧如章鱼的吸盘。两人抱着啃了半天，分开时，小棠说，快出不赢气了。

　　接下来，就不好办了。分不开了，色胆也越吻越大。朱儿早已是干柴，小棠早已是烈火。朱儿在她裤内一摸，发现湿了的摇裤上，是扣子连着的，解开扣子，小棠就空了。朱儿将她叉腿骑在自己腿上，小棠一声呻唤，两人合二为一。
　　离开海棠坡后，小棠就近去一家药铺，捡了两付去积食的药，回到戏场。和大棠一起看起戏尾子来。一切天衣无缝。
　　回府后，小棠一路脚步轻快，心里如轻舟荡漾。还走了几个小跳。回到内帏，小棠脱下摇裤，刚换了新裤。大棠就脚跟脚进来了，一把拿起那还来不及洗的摇裤看了看：“今天干的好事！”小棠说：“找话说！啥子干的好事？”要夺过裤子，大棠一下放到背后：“这裤子咋就湿了？”小棠说，走出汗了。大棠说，你把我当三岁娃娃。把背后的裤头一下拿出来，攥得紧紧的，指着上面粘粘的糊物：“这‘汗水’怕不是你的。”“那又是谁的？”“吕布的，武松的呀！”“姐姐莫要乱说！”大棠将裤子上那团湿迹往小棠鼻前一杵：“你自己闻闻，是汗吗？”

　　大棠又拿出一张白纸，在小棠颈上一擦，纸上就是浅浅的红印：“干了好事，连戏剧油彩都没擦干净。还想麻广广！”
　　经大棠三盘两问，小棠没法抵赖，悉数招供。直是告饶：“姐姐千万要包涵啊！”
　　大棠咬着红唇，把嘴唇咬成乌青说：“我要是包庇了你，被老爷子晓得了，连我都一锅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