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最早一代特种兵回忆录》
第32节

作者: 金色蒲公英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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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8-21 20:16:46

  第十章 重返故里缘从天降
  一九六九年三月,我被迫离开空降兵部队。
  踏上阔别七年的故土,一种“人生自古伤别离”的痛楚油然而生。下了由市区开往小镇的汽车,向西,只需步行六、七分钟,就是被当地人称作“血地”的,生我养我的地方。
  “人面不知何处去,”小楼依旧立春风。父亲亲手翻建的两间楼房,在乡村连片的黛瓦白墙间,还是那样的突兀、那样的鹤立鸡群。
  此情此景,“昔人已骑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落寞与惆怅,紧紧地包裹着我。我越发感到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站立在自家门口的,是什么时候叩开自家大门的。面对父亲的遗像,我双膝跪地,全然不顾密密匝匝,里三层外三层前来围观的乡亲,心间积压了近三年的郁闷、痛苦、悲伤和委屈,以及对父亲的亏欠和内疚,一齐化做了男儿特有的泪水,喷涌而出。
  “爸爸!”我放肆地在父亲的遗像前流了半天泪,直到把眼泪哭干了,才站起来。
  物是人非。满屋子都是父亲经营桃园时使用的家什,满屋子都是令我加倍追忆这位我最敬爱的人的导火线。大大小小的铁耙、宽宽窄窄的锄头、长长短短的镰刀、粗粗细细的船篙。装桃子用的专用笼格,清理出八十余具。没有来得及用完的,包裹桃子用的纸袋,尚余一万七千多只。匾、篓、篮、绳、索、链,不计其数;缸、坛、罐、锤、锯、凿,应有尽有。越是看到父亲那些制作精巧的器物,我越伤心;越是发现父亲那些考虑周全的所在,我越痛楚。“寸心难报春晖”,我对父亲的亏欠和内疚,已经无法补偿了,这种亏欠和内疚,只会化作我心头永远的痛!

  父亲是葬在他生前经营的桃园之中的。次日,我荷锹来到父亲坟茔前。岁月流逝,还不到五年光景,父亲的坟茔,已略见塌陷了。我一边整修、一边添土。泪眼朦胧之中,隐约又见儿时的桃园旧景:几缕春风、几阵细雨过后,深褐色桃树枝条上的花芽就一天比一天膨大起来。转眼间,每每顾不上,约同窗好友前来赏花,就已经一园春风,满目灿烂了。含苞的、半开的、怒放的,各展其姿;纯白的、粉色的、大红的,争奇斗艳。若是站在村西头的竹桥上,向桃园眺望,那一片绯红,像极了日出之前悬在东方九天之上的霓霞。

  父亲没有上过学。却总能在桃花盛开的时节,从园里有多少棵树,每棵树留下了多少枝条,每枝预留几只桃子,在现今肥源下,每只桃子能长多重等诸多因素中,非常准确地预测出当年的产量。父亲又要遇上好年景了,我仿佛又看到绽开在桃花丛中的父亲的笑脸了。是的,真真切切,那就是父亲的笑脸!父亲没有死,像父亲那样的好人,怎么会死呢?那片桃林也没有毁,那满园惹人怜爱的桃花,怎么会有人忍心把它毁掉呢?一定是绽开着笑脸的父亲,带着那满园盛开的桃花,搬到山更青、水更秀的更加美好的地方去了。

日期:2012-08-21 20:17:09

  我回到老家的第三天,几个农村基层干部来到我家里,说是要给一个专案组的几位工作人员安排临时住所,见我家住房相对宽敞,打算将这个专案组驻扎在我家里。因为人数不是很多,组员又比较年轻,我同意了。专案组入驻后,我才知道:不久前,沪宁铁路黄巷段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据说,爆炸发生前,将在未来的新政权中担任要职的,几个上海籍头面人物乘坐的专列,刚刚从那里通过。这么一来,这起爆炸案,就理所当然地被视为暗杀这几个重量级人物的要案、大案了。省、市、县各级,纷纷抽调精兵强将,限期破案。案发地周围,方圆几十公里之内,侦破组、工作队层层进驻,轮番上阵。组织学习、洗脑,开展自查、互查。只要是居住在该地区的居民,无论什么职业,上班之余,每天都要排查到深夜。不抓获案犯,就不会收兵。

  幸好,案发时,我还在由武汉开往南京的江轮上。我不属于嫌疑对象,可以游离在这种学习和排查之外。但毕竟家里住着专案组,每天工作到深夜,家里也就热闹有余,宁静不足了。
  这样的日子记不清过了多久了。一天上午,一辆吉普车直接开到我家门口,把我接走了。在汽车还属于珍稀类物资的年代,这件事情,引起了乡亲们的好奇。我被吉普车莫名接走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乡村很快就沸沸扬扬了。傍晚时分,又是那辆吉普车,又是直接开到家门口,把我送了回来。就这样,我在乡亲们的传言中,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又过了三天,住在我家里的专案组撤走了。那件层层督办的要案、大案,就像是专案组的随身物品一样,被装进行李,一起带走了。乡亲们不用每天熬到深夜了,老家又恢复了往日的闲静。
日期:2012-08-21 20:23:42

  那天黄昏,没有任何预兆,我家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行动不利索的小脚老太。天色,已经十分昏暗。那时,农村虽已通电,但我家还没有安装电灯。当我认出来,她是我二姐的婆婆时,她也看清我了。她笑眯眯地轻声告诉我:
  “我给你带来一个‘对象’。以后的日子,要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才过得好。”

  说完,她没有听我半个字的解释,便径直退出门去,把一个姑娘推了进来。甩下一句“你们谈谈吧。”就随手带上门,转身离去了。
  慌乱中,我甚至没有招呼对方坐下。又是找火柴,点煤油灯;又是生火,烧开水。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满怀歉意地招呼对方坐下来。
  “你一定认识我。不但认识我,还了解我。”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一个姑娘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独自到陌生男人家里去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见她不好意思开口,我又问得具体了一点。
  她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抚弄着自己的辫梢,小声告诉我:我回农村没几天,在小镇上偶遇儿时旧友,二人站在马路边谈了二、三个小时。她和二丫(我舅舅的孙女)刚好经过那里。二丫把她带到斜对面的商店里,隔着窗户玻璃,一边看我们交谈,一边听二丫讲述与我有关的故事。直到我们离去了,她们才离去。
  “要认一个识人,了解一个人,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不能光听一、二个人说说的。”我提醒她、要慎重。
  “我不是光听别人说,而是凭我自己的直觉。”她像是辩解似的说。
  “有的时候,女人比男人敏感。女人可以单凭直觉就感知一个人的好坏、善恶。”她又十分自信的补充了一句。
  “你在小镇上看到我,就认定我是个好人、善人了?”
  疑问中,我带了几分好奇。
  “真是这样。”她回答得十分干脆。
  “听说那个挂牌大案,是你去发表意见之后才撤掉的。乡亲们说你真了不起,为大家做了件大好事。”
  “我觉得我很平常,没有什么了不起;做好事更不敢当。我只是根据已经掌握的爆破知识,发表自己的见解而已。我想,如果换了别人,他也会这么做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不过既然撤案了,也不是秘密了。”
  “他们把我接去,先让我看案发地的沙盘模型。对着模型介绍基本案情;然后带我去案发现场,在现场比照着谈案情;最后,让我看了在现场截获的作案工具。”
  “测量一下留在现场的电线的实际长度。”我要求。
  “有这个必要吗?”他们问
  “必要。而且非常重要!”我说。

  有了全面的、直观的印象之后,我觉得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观点,我表示:“这是一起用电点火方式引爆丨炸丨药的爆炸案,但又不像是一起以铁路专列为攻击目标的爆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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