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 奇过袍哥:伶大王》
第48节作者:
善奎 日期:2013-05-27 07:24:38
装船停当,班主邹水牛偕夫人来了,朱儿带陆会芸去拜见,邹水牛见陆会芸年方二八,眉清目秀,上场穿一个兵卒、家僮,或没两句台词的三小生,都是满好的,又愿意自付饭费,哪里不好哩?就一口答应。
两艘大木船,衣箱和几十个科生,十多个老师,加上班主夫妇,真是装成“幺姑娘的妹妹,满满”。船到了一个码头,邹水牛就带上外堂管事鲍艺上岸去拜袍哥公口,人家说声“不行”,二人归舟,又开船跑下一码头,很舍得跑,不怕碰壁。结果一连七八天,都没得着。
朱儿对陆会芸说,这叫“放神船”,有点像在花花滩上钩鱼,鱼钩上什么饵料都不用,就是几个大空钩,不停地在滩上刷白钩,专钩那些冲滩的鱼。
船上呆久了,尿胀了,一船的半截子幺爸,捞起裤子,小雀雀一翘,就往江里撒尿。陆会芸只能憋着,泊船的时候,才能上岸,在茅草丛里小解。
船在江上走,就有很多时间。陆会芸问朱儿,当初是如何能死里逃生的?朱儿说,秦墩子派人请的船工,本来就是水匪,最初是想打那几个清兵的枪支武器的条,后来在船上听朱儿说在树下埋了黄货、白货,就想一遍手把这单“生意”做了。船底下本来就藏着几个同伙,把那目长和两个清兵弄死在水里后,缴了枪械,顺水冲到下游把朱儿弄上岸,押着去挖宝。朱儿埋宝不是扯的垛子,确实是把大小二棠给他的钱财用个瓦罐装了,埋于树下。水匪先得枪械,后得钱财,自然很高兴,黑林巴煞,量你朱儿也认不出他们,就放了他。除了唱戏,朱儿还有啥别的谋生手段?只有到处搭班。脸上姜疤这么重,戏台上的小生脸上又不大抹粉,出场就有观众吼黄,喝倒彩,称他为“鬼脸小生”,只有改行演丑角。武丑是很犯工的,跑乡场,武戏也最受欢迎,跑滩的班子还是愿意接纳他的。尤其这大华班,更是把他当箱钉子。
船到白鹭场,终于逮着了机会,场上同意大华班在此演出。
刚上岸,就听到川戏锣鼓的声音,已经有一个班子在场上演戏了。原来这白鹭场分上下场,有“义”字和“礼”字两个袍哥公口,也各有一个戏台。正演戏的,是“义”字袍哥请来的云台班,在上场口的戏台唱戏。“礼”字袍哥不甘寂寞,也想请班子唱对台戏,刚好大华班来联系,邹水牛在“礼”字旗茶铺拜了顾舵爷,顾舵爷很爽快,一说一个哈哈:好事!戏,尽管唱;场,一定捧。有啥事,给你们捡顺!
顾爷派人把那边班子当晚唱戏的戏码抄了,亲自拿过来,班主当着顾爷的面,请朱儿、鲍艺一起商量戏码。对方的几个折子戏,武戏居多,文戏只有《评雪辨踪》等一两个。顾舵爷发话说,既然唱对台戏,你们就拿一两个相同的剧目来演,看哪个唱得好!最好也唱《评雪辨踪》。
原来,那边“义”字袍哥的舵爷,早年落难,曾当过几天讨口子,《评雪辨踪》里的吕蒙正,就穷到跟讨口子差不多了。顾爷要他们把角色中的“抖餸像”演够。邹班主心领神会,决定让朱儿演。朱儿奇怪:“我已经改演丑角了。”邹水牛说:“你是生、丑不挡。以前演过这戏的。”“朱儿说:”我脸上这姜疤,演文小生怕不合适!”顾爷说:“有姜疤好,更惹人看!”那边云台班的前半场戏是武戏,《评雪辨踪》是排在后面的。大华班决定将其往前排,列在第二个。
结果,朱儿一登场,那付“抖餸像”,就引人发笑。只见他头上的软巾,里子翻出来反戴,烂襟襟衣服,一些草纸,吊在丝绦上,脸上乌猫皂狗,抹了瓦灰油彩,还用白油彩点了眼角,权作眼屎。加上脸上那大姜疤,说生不生,说丑不丑。观众还以为姜疤是故意作的一种“丑扮”。脚下草鞋,后跟都没登上,趿着就出来了。最令乡下人发笑的,是一支毛笔,夹在耳朵上,就跟乡巴佬夹叶子烟卷儿一样。那一连串“讲小话子”般的讲口,也穷酸到家了:“嗨,不提唐七、唐八则罢,提起唐七、唐八,我的气就上来了。今天我去赶斋,你知道,木兰寺是有常点的:先鸣钟,后吃饭嘛。今天,唐七、唐八这两个秃驴,把吃饭的字头改了,他先吃饭,后鸣钟,等我去时就落了空!”当女旦刘翠屏将一碗自家的稀饭给他,朱儿端在手上,只顾在那里穷叨叨:“唐七、唐八起去满咚咚倒了一大碗茶,早不倒,晚不倒,刚刚走到红炉面前,就是这样一倒——”他手上一泼,就把刘翠屏给他的稀饭当成所描述的茶水倒了,“哎呀”一声:“我,我倒了饭了!”
朱儿讲口紧凑,声调顿挫,台下乡民看得开心,轰然发笑。马门边的邹水牛看他把一出很冷的两人“对对戏”,唱成了这样,很有几分得意。
朱儿退场后,卸了妆,就去了上场口,要看看云台班的《评雪辨踪》是咋唱的。
当吕蒙正登场时,朱儿大为吃惊,大感意外。吃惊的是,那演吕蒙正的,不是黑儿是谁?意外的是,云台班完全不按常规路子的“丑扮”,居然来了个“俊扮”,头上一片方玉的黑色方巾,戴得端端正正,黑色褶子,也穿整齐了的,褶子里的白色汗衣,抄齐颈口。脸上干干净净。自己突出的“抖餸像”,一点都没有,倒是“酸气”、“书卷气”满台。吕蒙正在归家途中扔掉所捡的柴禾,一声“哎呀呀呀”:“我将木柴抛了下去,竟至架了一个‘十’字!‘十’字?倒引动吕老爷我的诗兴来了。我就以这‘十’字为题:十谒朱门九不开,满头瑞雪转归来。素手难解饥和冻,愁容相对实可哀。”饿肚皮作诗,真是书生气十足。归来,冷得清鼻涕长流,妻子刘翠屏把罗裙解下,披在他肩上,吕蒙正说道:“你呀,你呀,罗裙乃**之物,你怎么拿来搭在我读书人的体上?真是有辱斯文!哎呀呀呀!”真是酸得哒牙齿!
孰高孰下,乡民不尽看得出,内盘却是有打米碗的。这折戏一完,朱儿就要去后台找人。却见邹水牛气喘吁吁找来:“朱师傅,你让我找安逸了!鲍艺的晕病发了,倒在后台动不得,要请你赶快去救场顶角。”
等朱儿演完戏,又到云台班来时,黑儿已经不见。
有人告之,荣县的一个戏班子,已经派人在客栈里等了几天,以每月一百块银元的包银挖角,早付了定钱,戏一完,就把他的网巾、靴子拿走了。生怕黑儿反悔,雇了滑竿,打起火把,连夜走了。
陆会芸听到这消息后,冲动地说:“我去荣县找他!”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