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共和国土著农民的中国梦:曹老三的镀金时代》
第4节作者:
何三刀 那个“抢匪”面无惧色地回答:“妈的,我本来只想遭抓起来去吃牢饭,哪晓得那个龟儿,简直禁不住整!三下两下就死球了。算了,等会我遭枪毙了,你们把我的肚儿剖开看看,就啥也明白啦!”
就这样,自古号称天府之国的人间“天堂”,竟然演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那一场天灾人祸,夺去了多少四川人的性命啊!
(第1节《曹老爷的大油坊》待续)
日期:2015-05-18 12:11:20
(上接第1节《曹老爷的大油坊》)
按国民政府的划法,四川省所有的县份共分五等(解放前夕划六等),川北的南部县一直被划成二等县。也就是说,南部的这种浅丘加平坝地形,地处嘉陵江流域,在当时就被公认为具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是个好地方。
既然是好地方,必然有它的过人之处,不然,岂非浪得虚名?
要说在上世纪三十年代那场大饥荒,南部县的表现着实可圈可点,不管怎么说,虽然老百姓过日子也艰难,但并没有大面积地饿死人。人活下来了,这就是“将来也许可以评为联合国最适宜人类居住之地”的最响当当的证明。
而既然有地方还能让人活命,显然,想继续活命的人,就要朝那个地方迁移。
那时迁移到南部最多的外乡人,是三台人。
三台县,地处绵阳南边和中江县东边,本来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地理位置更好。但这地方自1930年起,就陆陆续续发生旱灾,比旱灾更可怕的,是大大小小的军阀连年的征战,简直把这地方变成了演武场。于是想活命的百姓,就举家往较偏远、没得兵祸、自然条件又还不错的南部县搬。
三台与南部,中间只隔着个盐亭县,离故乡也不算太远,有朝一日天下太平,要想回故乡,走三五天就到啦。
于是三台县古井坝新庙乡一个叫傅宗林的,早在1932年,就携家带口搬到了南部县。他落脚的地方,选在了伏虎区的花罐乡。
选择花罐子这个地方安身立命,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个曹老爷,家大业大,地广田多。一入南部县境双河场,不少人就指点他投奔花罐子的曹老爷,说这人心地好,会经营,保证不会让人挨饿。
傅宗林带着老婆,还有个十二岁的女儿、九岁的儿子,疲累至极,正是穷途末路的时节,他心想:连穷苦人都替曹老爷打广告,说跟着他不会挨饿,说明这个地主的阶级矛盾不尖锐,那么,这个曹老爷就值得跟了!于是沿途东问西问,直奔曹府而来。
曹老爷在花罐子的产业确实做得很大,在整个伏虎区,也是鼎鼎有名的大绅粮之一。他见到这异乡客拖儿带女的,心里同情,就点头把傅宗林一家收留了下来。
他给傅家分了间副房安居,这傅宗林夫妇就帮曹老爷种地,十二岁的女儿在曹府当丫头,九岁的小儿子帮东家放猪牧牛。
古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傅宗林早几年的这个决定的英明性,过了几年就全面而又充分地显示了出来。那时候大饥荒爆发了,逃荒的人在路上排成队,哪里还有人能收留得下?不少人饥寒交迫,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扑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来,运气好的,还能遇着个好心人挖个坑给掩埋了,运气差的,早被野狗啃了个精光。
为啥野狗那么多呢?因为人饿慌了,必然会杀狗。而狗的智商不错,它们意识自己有可能要变成人类碗里极为稀缺的脂肪、蛋白质营养,早就逃跑了。为了壮大实力,它们也汇集成群,让赤手空拳的人类无法对阵。而饿得发飘的单身行人,反过来容易成为狗群嘴里的菜。当然无名尸,是野狗们的最爱了。而为了争夺尸源,它们常常又搞得狗咬狗,一嘴毛。
日期:2015-05-18 12:13:16
傅宗林一家感念曹老爷的救命之恩,就加倍努力地干活,并且努力把活干到最好,让人挑不出毛病,找不到话说。他们夫妇教育子女,也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有耕不好的地,没有累死了的牛”。
有好的家教,才能教育出好的子女。傅春花小小年纪在曹府当丫头,她就牢记父母的教导,做事首先做到了个“勤”字。一个天性勤快的人,眼睛里随时都看得到活,地脏了扫地,家具门窗有灰了擦灰,人客来了就添茶倒水,全屋大小的脏衣服都要用皂角发好,在河边细细搓洗。至于拉风箱烧火煮饭,那是她每天的日常功课。
小姑娘不仅勤快,还带着个嘴巴甜,“表叔”长,“嬢嬢”短,见人就喊得巴巴适适的,嘘寒问暖,让来人眼睛都笑眯了。
偶尔有了点闲暇时间,春花也不闲着,她要学做女红手工,扎鞋底,做鞋垫,甚至绣花,她都学会了。曹夫人看着这小姑娘,漂亮,勤快,乖巧,懂事,而且手儿也很灵巧,心里非常喜欢。
曹老爷的主产业,当然是当大地主,但那时的地主,很少只单纯经营土地的,因为土地只能出产粮食,而金钱,是要靠经商得来。于是,在花罐场和伏虎场上,他都开的有药房,绸布庄,粮油店,还兼营盐亭、南部和西充一带熬制的井盐。这些生意都是有厚利的生意,无权无势的人,想开也开不了,开了也几天就会被人整垮。
却说曹老爷家开的大油坊,就在花罐场旁边,平时主要是榨油,加工出菜籽油、桐子油和棉籽油来供应自己的粮油店销售。四川人习惯吃菜籽油,穷苦人家也有吃棉籽油的。而桐子油的用途有两种:一是供四川本地人晚上点灯照明;二是供外地客商前来采购,像江浙,闽粤沿海一带的人,或长江黄河边上的人,造大木船,必须用桐油来油漆船板,以防水防蛀防腐。
在榨油坊干活,既是技术活,更是力气活,所以工匠的工钱很高,在地方上的名望也不错。于是当地曹家坪有个叫曹启泽的小青年,才十五六岁,就被父母送到曹家大油坊来学徒,父母指望儿子今后也能富得流油。
然而曹启泽因为年纪太小,身形单薄,站到那根巨大的撞木面前,别说跟人一起合着节奏,推动吊着的撞木去打桩榨油了,好几次,还差点因为撞木的巨大惯性,把他自己带得人仰马翻。
所以,曹启泽就只好先学会烧火,翻炒那些油料,因为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先炒个七八分熟,然后才能榨出油来。这也是油坊里整天都香喷喷的原因。
说到翻炒,其实也不是个简单的活,要知道那炒勺,是把很大的铁锨,要把这一锨一锨的东西搅开,拌匀,就不是件简单的事;而且不管春夏秋冬,这炒锅旁的温度都很高,烧锅的和炒锅的,都是光着膀子,只穿条火把裤儿(川话,即短裤)干活。当然,榨油房的其他男人,也很节省布料,基本只需遮羞即可。
所以那时有些妇女,喜欢亲自背着油料去观摩榨油,这个和今天有些女球迷,一辈子从没有摸过足球,却狂热地喜欢观看足球比赛,大概是一个道理吧!
(第1节《曹老爷的大油坊》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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